看連銀釵日漸消瘦,君兒只好要人煮些口味清淡的補湯給她補補身子。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她消瘦的臉蛋及身子終于豐腴了些,不像之前那樣瘦成了令人心疼的皮包骨。
君兒正思索著,明天該煮哪種既清淡又滋補的湯讓她滋補身子。
離開濟連堂後,史昱束原想離開這個地方。可他就是舍不得。
他要是這麼走了,一定會和連銀釵斷了音訊。
正因如此,所以每當他踏出城門,往往走不到三步,就又旋身走了回來。
那時他在吻了她之後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現在,他沒那個臉也沒那個勇氣再去見她。
就這樣,這幾日史昱束幾乎都住在勾欄院里,鎮日和不同的女人耳鬢廝磨,想藉由這種糜爛的生活忘記她的一切。
「爺,你怎麼不再喝了?」一個酥胸半露的女人將那飽滿的胸貼上他的身子。
「爺,今晚就由我伺候你!」另一個女人的手尋蛇一般地在他的胸口游移。
「爺,她們這些老女人你都嘗過了,今晚就由我陪你共度春宵.好嗎?」
二人極盡所能地挑逗著他,她們的心思早已昭 若揭。
這個大爺成天都住在她們「彩花樓」里,若是能擄獲他的心、他的人,自己就能月兌離不堪的環境,搖身一變成了天上飛的鳳凰。
因為每個人都懷著這樣的希望,所以她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伺候他。
這些人的想法史昱束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不過,她們也實在是看扁他了。
世上的美人兒他已品嘗無數,就憑她們這一點姿色也妄想網住他,實在太天真了。
他對她們是有沒錯,但那只是男人和女人間的游戲,而不是心動的感覺;心動……就像對連銀釵一般。
唉!心動又如何?她已經要嫁給別人了。
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心意,似乎太遲了。
隨便拉了個女人入懷,他低頭給了那個幸運兒一個熱辣辣的香吻。
他寧可醉臥美人窩.也不願再去面對無辜的她。
他是個情場浪子,像她這麼純潔的女人,根本就不適合他。
找了個借口,史昱束放任自己繼續沉淪……
原以為自己忍受得了那份相思之苦,可日子一久,史昱束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偷偷地躲在濟連堂的外頭窺視。
只要讓他看連銀釵一眼,他就會心甘情願地走人。
可是等了一個上午,人們進進出出,就是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哎呀!他真糊涂!此刻,史昱束才知道見不到佳人的原因出在哪里了。
之前他曾听說過,連銀釵都是隔著竹簾替人把詠,他當然怎麼看也看不到她;他若想見她一面就得到後院去,趁她步人轎子前將她看個仔細。
知道自己站錯地方了,他立即旋身走到後院。
爬上牆頭,史昱束躲在隱密處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史昱束快被烈陽給曬暈之際,後院里終于有了動靜。
「小姐,你走好啊!」雨後路滑,地上滿是泥濘,君兒怕連銀釵會不小心跌倒,她擔心地提醒著。
「我知道。」連銀釵小心翼翼地走著。
史昱束的目光追隨著蓮步輕移的她,她走到哪兒,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兒。
她變胖了!這是他看見連銀釵的第一個感覺。
見她比他離去前多長了些肉,他頗不是滋味︰
他為了她朝思暮想,雖然不至于茶不思、飯不想,可他每晚一躺上床就會想到她,所以他都得灌醉自己才能入睡。
這些日子以來,其實他一點也不好過。
可沒想到,她不但沒有因他的離去而憔悴,反而還過得更好。
人說心寬體胖,她一定是每天開開心心的,一點煩惱也沒有,才會日漸豐腴。
哼!他每天為了她要喝得酩酊大醉才能人睡,反觀她,即使沒有他在身邊她也一樣過得很好,完全沒有受到他離去的影響。
見她沒有和他一般地憔悴,史昱束的心中有一股氣竄來竄去,遲遲無法紓解。
連銀釵一上轎,後院的門隨之開啟。
君兒跟在一旁,與轎子一起出了濟連堂的後院。
雖然氣惱連銀釵過得比自己好,但是史昱束卻無法轉身離去,他在遠遠的後方,一步一步地跟著。
穿過大街、越過小巷,看著轎子進入一座大宅院,他抬起頭一看,一塊匾額上龍飛鳳舞地寫著「連家莊」三個大字。
這大概就是連銀釵的家了!
不知在外頭呆呆地站了多久,直到有幾輛馬車停在連家莊的大門前,喧嘩吵鬧的聲音這才引起他的注意。
好幾名身穿華服的男女老少下了馬車,他們的衣著不是大紅衣衫,就是有著紅色滾邊的衣襟,令人感到喜氣洋洋。
「快將東西全搬下來!」一名微胖、上了年紀的女人大聲地吶喝著︰
她一聲令下,眾人立即行動,七手八腳地將馬車上的東西一包、一包地抬下來。
「小心!別弄壞了!」她忍不住地叮嚀。
他們所搬下來的東西都貼上了雙喜字樣,史昱東不是傻瓜,他當然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
聘禮!她要訂婚了!他不知情地跟了老半天,結果今天卻是她訂婚的日子。
他早該走的,這樣一來,他就不會看見這令人心痛的一幕。
史昱束很想轉身離去,但是他的腳仿佛生了根,怎麼也無法移動半步。
他的目光四下梭巡,想找到連銀釵未來的相公,他想看看那個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就在那名不停指揮著眾人的女人身邊,他看見了一名笑得很開心,但笑容中透出幾許狡猾的男子。
他應該就是她未來的相公吧!
瞧他神情猥瑣、獐頭鼠目,那根本就是小人的模樣,想必成不了大器。
連銀釵未來的相公竟是這樣的男人,比起他來。他可是勝過那人千萬分。
不過,雖是這麼想,他還是十分嫉妒眼前這名男子。
一副小人嘴臉的他能正大光明地迎娶連銀釵,而他貌賽潘安,卻只能在外頭偷偷地窺探,兩人的際遇猶如天壤之別。
看著一群人抬著聘禮搖搖擺擺地走進連家莊,他有股沖動想沖進去阻止這場婚事。
但是,他有什麼資格這麼做?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山盟海誓,更沒有私定終生。
她給過他機會,是他選擇逃避、選擇離開;現下,他沒有臉,也沒有那個資格去破壞她的婚事。
雖然很痛苦,但是史昱束還是忍下了這股沖動,他僅是痴痴、傻傻地守著,似乎要等他們汀完婚才肯死心離去。
會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的人,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然而那個傻瓜就是他……
不多時,除了那幾名身穿華服的人之外,其余的下人全都退了出來,他們聚集在馬車旁,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閑話。
「老夫人還真是厲害,幸好在十幾年前就訂下丫這門親事,否則關家就要從金陵第一世家的寶座上跌下來了。」
「是啊!听說今天交換的信物中,那根釵頭玉鳳里有藏寶圖;要是能得到那份藏寶圖,關家就不只是金陵首富而已,說不定還會富可敵國,連皇上乜要忌諱三分。」
「不過老夫人厲害的地方不只這樣,為了讓婚事順利進行,即使大少爺不願意,她也能找……」
此人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別人打斷了︰
「你不要命了啊?竟敢亂嚼舌根,小心你的舌頭會被老夫人割下來。」
他們不能談論的事,就是未來新郎倌的身分,這可是個禁忌的話題。
「不說就不說!」一經提醒,那人也識相地閉嘴。
「不過,連家曾稍了封信向老夫人賠不是,說是釵頭玉鳳不見了,恐怕無法當做訂親的信物;既然老夫人要的是那根釵頭玉鳳里的藏寶圖,現下它不見了,老夫人怎麼還願意這麼不擇手段地想完成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