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一現身,她們馬上就會認出他;可平順是他彭府的人,他相信她們不可能識得他。
「是!」平順領命上前。
他裝作在挑小孩的衣物,並拉長了耳朵湊在她們的身邊偷听她們的談話,可他越听臉色越難看,手上拿了件衣袍,視線卻望向彭嶄岩的方向。
他相信,爺要是听到他偷听到的消息,鐵定會暴怒。
直到安彩衣她們離開了,平順仍是立在原地,沒有移動。
他在考慮,要告訴彭嶄岩嗎?
「公子,要不要小的幫你打包起來啊?」老板見他一直拿著同一件,還以為生意上門了。
「不,我不買。」他立即回絕。
有小孩的人又不是他,他根本不必買。
直到安彩衣遠離了,彭嶄岩才緩緩地朝平順走去,開口就問︰
「你听到了什麼?」他知道平順的表情鐵定是有事。
「爺,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動怒,要平心靜氣。」平順在說出來之前得和彭嶄岩約法三章。
「快說!」他沒有應允,也沒有反對。
生不生氣得要看是什麼消息,並不是他想不生氣就能不生氣。
「是……是安姑娘有喜了。」這孩子的爹是誰應該就不用他多說了。
「什麼?她有喜了?」彭嶄岩先是驚訝,隨後感到高興。「我要當爹了!」他揪著平順說。
天啊!要是他沒有回來,那他不就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嗎?
「平順,快追!」
他一股作氣地追了上去,決定要和安彩衣見面。
當他們看見了她的背影時,彭嶄岩原本想要出聲喚她,卻突然看到有一名身著華服的男子跑向她,還抓住她的手臂。
可惡!竟敢踫他的女人!彭嶄岩心中一陣狂怒,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當他正要付諸行動時,他听見了旁人在竊竊私語。仔細听他們講話的內容,他的臉色立即自得像張紙,雙手握拳忍住心中的沖動,腳步停滯不前。
平順在心中大喊不妙,生怕彭嶄岩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可惡!那人竟然是她新娶進門的相公!
***
大夫的話一直令安彩衣耿耿于懷,她永遠無法忘記,大夫尷尬地問她──
你知道孩子的爹是誰嗎?
當她听到這句話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孩子的爹是誰她可是一清二楚,只是,不知情的外人是否會在背後訕笑她的孩子是個父不詳的雜種?
一想到這兒,她的心就糾成一團。
她可憐的孩子,竟然被她連累而得受這樣的待遇。
「彩衣,你這次一定要救我。」
當安彩衣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道她最不願听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又是他!當街抓住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現任的相公涂文重。
安彩衣不悅地蹙眉,雙眼直瞪著他抓住她的手。
「我……」被她這麼一瞪,涂文重忘了他的求救,立即縮回手。
「雖然你是我娶進門的相公,可我沒有必要救你,自己造的孽自己解決,別想我會拿一毛錢救你。」她就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她只是不想理他,並非她真是那麼好惹。
听到她說不肯救他,涂文重心一驚,也不管現在是在大街上,拼了命地哀求。
「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相公。」
「你是嗎?你配嗎?」她譏諷地反問。
若是不知他們倆關系的外人還情有可原,而他竟然也不知自己的地位,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我……配不配也無所謂了,我只求你幫我還了賭坊的債,否則,他們會砍了我的手、我的……」
「你的一只胳臂、一個手掌、一條腿還是一條命。」安彩衣接續他的話說。「這話還真是耳熟啊!哦,我想起來了,這話是我傳給賭坊的,沒想到他們還真是听話,打算照做了。」
听了她的話,涂文重傻眼了。
他失算了,他沒料到她這一次會如此地鐵石心腸。
「彩衣,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去賭的,你就大發慈悲救救我,我不想當個殘廢,更不想沒命啊!」
她是他的救星,他怎麼也不能放過。
任憑他如何哀求,安彩衣就是不為所動。
「你不是很厲害嗎?」她揶揄地細數著他的罪狀,不想再當個沉默的人。「你可以夜夜上青樓狎妓、可以花天酒地、可以豪賭一場,把我安府的面子放在腳底下踩。既然你能做到這樣的地步,解決自己的賭債似乎沒什麼困難的,那根本就難不倒你。」
這次她已經決定要狠狠的給他一個下馬威,絕不心軟。
「彩衣……」
「不要叫我!」她不想自己的名字由他的口中喊出。
「涂姑爺,這錢你到底還不還啊?」一群凶神惡煞由看戲的人群中出現。
一見到他們,涂文重立刻嚇得躲到安彩衣的身後,希望她能保護他。
沒用!安彩衣在心底冷哼。
「翠兒,我們走。」她不打算插手管這件事。
「可是……」翠兒覺得似乎不太妥,若是放涂文重一個人在這兒,說不定真會被當街打個半死。
「彩衣,你一定要救我啊!」他拉著安彩衣,不讓她走。
「安老板,這相公欠債、娘子歸還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就行行好,給我們一個方便,趕緊替他把欠款清一清。」
安彩衣覺得他的話挺好笑的,她笑著反問︰「憑什麼要我替他還錢?他只是我用錢娶進門的一個廢人,名分上雖然是我的相公,可他在安府的地位比一個奴才還不如。」
她就是故意要當街羞辱涂文重,才會字字句句都夾槍帶棍的。
這樣的一席話立起引起街上眾人的熱烈討論,紛紛對著安彩衣指指點點。
她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反正她成為揚州的惡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我們走!」甩開了涂文重的手,安彩衣領著翠兒離去。
「哇!彩衣!」
涂文重想要拉住她的人,卻被賭坊的人給攔住。
「叫你娘子沒用的,她不可能救你了。」
安彩衣挺起胸膛越過人群,絲毫不為所動,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失去了彭嶄岩之後,她便沒有軟弱的權利。
***
「爺……」平順擔憂地望著彭嶄岩,怕他一時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他們以為安彩衣會一直等著他,可事實卻是如此不堪,令人難以相信。
她不但又招贅,還變本加厲地不把她的相公當人看。
看到她今日這樣對待她的新相公,令彭嶄岩又回想起往事,他被她壓榨的點點滴滴。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竟然還是死性不改,仍是這麼唯我獨尊。
彭嶄岩覺得心驚,不懂她為何會這麼可怕。
「平順,我們走吧!」他已經失望透了。
「可是安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平順不認為他會不要自己的孩子。
「你還不懂嗎?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彭嶄岩心里是如此地認為。
一個有相公的人,懷的有可能是別人的孩子嗎?
彭嶄岩怎麼也不覺得那會是他的孩子。
既然她已經選擇忘了他,那他也不必再出現,反正她現在似乎並不需要他,說不定他的出現只會令她更加憤怒。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必下去蹚這場渾水,否則到時可能又會替她引來另一場風波。
知道她過得很好,那就足夠了。
原以為她那時休夫只是一時的意氣用事,她對他還是有情意的,結果這只是他一個人的空想罷了。
事實證明,她沒有他依然可以過得非常好,而且還找到了個新的相公。
雖然一想到有別的男人摟她入懷他就難以忍受,可他除了忍受也別無他法,畢竟他只是她的前任相公,一個她不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