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雲彥的威脅終于起了點效用,他趕緊回復他的本性。
「我叫胡賦修,不叫胡不修。」這個臭小于真是開不起玩笑,這樣就拿他的名字來取笑他。
這名字是他曾爺爺取的,他縱使不喜歡也不能改。
「那我叫萬雲彥,不叫萬娘子。」他惡狠狠地宣告。
下次胡賦修若是還敢這樣叫他,他鐵定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知道了啦!」胡賦修明白這次是真的惹火萬雲彥了。「我們快點走吧!師父鐵定已經等我們很久了。」
胡賦修的手不安分的搭上萬雲彥的肩,將他摟得緊緊的。
「移開你的手!」萬雲彥不喜歡他這樣的舉動。
他們兩個可都是男人,若是讓人看見他們的動作而誤以為他們之間有暖昧,那他可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有什麼關系?」胡賦修就是愛捉弄他,老是做些他不喜歡的事。
就這樣,兩人吵吵鬧鬧地進入淨佛寺,一路上,胡賦修還是沒有移開他的手。
***
「師父!」
萬雲彥和胡賦修同聲輕喚正在打禪的先覺老和尚。
通常當他在打禪時是嚴禁打擾的,可他這兩個徒弟的身份特殊,在他的面前,他們擁有特權。
老和尚緩緩地睜開炯炯有神的雙眼,交纏的雙腿慢慢地分開,起身離開蒲團。
「有去向佛祖上香嗎?」先覺開口問的第一句話總是這件事。
「有!」萬雲彥恭敬地回答。
「師父,你也換句新的,每次都問這句話,都不新鮮了。」胡賦修假裝抱怨地說。
他們師徒在一起也十年了,他們知道他最在意的是向佛祖上香這件事,所以,他們早已經習慣一進淨佛寺就先上香,再來才進禪房找師父。
經過了十年還重復問同樣的事,實在是多此一舉。
「孺子不可教也!」先覺無奈地搖頭。
「師父此言差矣!」胡賦修打算和先覺進行爭辯。「師父的教誨我可是謹記在心,每每一進淨佛寺就先拜佛祖,我是如此的受教,師父不該說我‘孺子不可教也’。」
「拜佛最重要的乃是誠心,不光是動作而已。你因老納的話才去拜佛,把這莊嚴的事當成了例行公事,實在是欠缺誠心。老納教你凡事要用心,可你卻做不到,這就是不受教。」
「師父不是我,怎知我沒用誠心去拜佛?」胡賦修故意給先覺出了道難題。
「古人說‘知子莫如父’,又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今日你既然喚老納一聲師父,那老納豈不是成了該了解你的爹親了嗎?」先覺把難題丟回給他。
胡賦修的臉上泛起了一抹訐笑,高興先覺這下子敗在他的嘴下了。
他得意洋洋地說︰「師父乃是出家人,該是六大皆空,可現下卻搶著當起我的爹來了,師父六根不淨喔!」
先覺無奈地笑著,「早在收你們為徒之時,老納的塵緣就斷不了了。」
他是個出家人,卻收了兩個沒有剃渡的俗家弟子,讓他始終斷不了塵緣,無法做到六大皆空的境界。
「那師父索性就還俗,別再當和尚了。」
「阿彌陀佛!你出言不遜,實在是罪過、罪過。」
比起胡賦修大剌剌地和先覺開玩笑,萬雲彥相對的就正經八百多了。
在萬雲彥的心中,先覺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師父,他甚至將他視為親生父親,對他,他有的是筆墨也無法形容的尊敬及感激。
「賦修,別再不正經地和師父開玩笑了。」萬雲彥,出言阻止胡賦修的胡言亂語。
若不是當年師父慈悲為懷救了被人追殺的他,還想了辦法讓後娘對他的戒心降低,甚至教他武功讓他能自保,一心向佛的師父現在也不用受俗世的羈絆。
「不說就不說!」胡賦修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嘴。
會收胡賦修這個弟子全是受了胡老爺的請托,讓胡賦修留在他的身邊學習佛法以修身養性;他是念在和他有緣才會收他為徒,想不到,他佛法沒有學成,反倒是練就了一身嬉皮笑臉、裝瘋賣傻的本事。
其實,有時想想,像他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比起萬雲彥,他的生活自在、逍遙、快活多了。
他從不擔心胡賦修,反倒是心被仇恨、恩怨束縛而不得自由的萬雲彥,著實令他擔憂萬分。
「雲彥,這些日子還好嗎?」
「還好,只是……」萬雲彥猶豫著該不該向先覺說出他的決定。
「只是什麼?」
「師父,我不想再繼續扮娘娘腔下去了。」每天過著受人嘲弄的日子,他再也受不了了。
他不想再假裝下去,那就得和他後娘一較高下了。
懊來的總是會來,他擔心了十年的事現在恐怕再也阻止不了了。
他寧願萬雲彥拋棄一切仇恨雲游四海,也不願看他為了報仇而雙手沾上血腥。
「雲彥,時機還未到,你暫時再忍一忍。」現在能拖多久算多久了。
人有生老病死,先覺是希望能等到他後娘老死,然後讓一切的恩怨塵歸塵、土歸土,生前的恩恩怨怨就此劃下句點。
「師父,我無法再忍了。」這樣的生活,他一天也不想過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萬雲彥明白先覺的用心,只是,要他放棄報仇是不可能的。
「師父要我忍到什麼時候?」他不想盲目地忍耐,至少,他想知道一個大概的時間。
「機緣一至自有果報,你毋需焦急。」先覺逃避萬雲彥的問題。「阿彌陀佛,施主們請回吧!」他隨即坐回蒲團,合上雙眼繼續打禪。
看這情況,萬雲彥知道自己是要不到答案的。
第二章
出了淨佛寺,萬雲彥的臉色始終凝重,不發一語地垂首走著。
胡賦修明白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斂了神色,難得表現出正經八百的模樣。
「你真的那麼想要報仇嗎?」胡賦修開口詢問。
他沒有經歷過深仇大恨,所以不明白仇恨積壓在心中十年的痛苦,不過,應該是非常難受才是。
「當然!」萬雲彥簡短地回答。
此刻,他的舉止是個大男人,尚未回復女兒家的嬌態。
「為什麼一定要報仇?」他不解地問。
胡賦修相信先覺不讓他報仇一定有他的理由,可偏偏萬雲彥就是那麼地死腦筋,始終不肯放下仇恨。
「她害死了我娘,我定要她一命還一命。」
認識萬雲彥也好些年了,他對他家的恩怨可是一清二楚。
「這只是你認為罷了,你有證據嗎?沒有確切的證據,即使真的是她下的毒手,還是很難定她的罪。」
萬雲彥听了胡賦修的話,只是仰天苦笑。
「若是有證據的話,我早就將她送官嚴辦,怎麼可能讓她逍遙至今?」他就是一直苦無證據才會萬分忍耐,否則早就親手殺了她。
「沒有證據你如何要她一命還一命,總該不會一刀殺了她吧?」
「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當他別無選擇時,他會考慮這麼做。
殺了人可是要一命償一命的,為那種女人喪命,怎麼算也劃不來。
「你……」
胡賦修不贊同他的想法,想要開口勸他放棄,卻被萬雲彥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話。
「你若是支持我的話,我會很感激,但若是要勸我打消報仇的念頭,那就不必了。」
听了萬雲彥的話,胡賦修只得硬生生地吞下差點月兌口而出的諫言。
「唉!」胡賦修無奈地重重嘆了口氣。
他報仇的心意已決,是無法改變的,與其讓他一個人胡作非為,倒不如在一旁盯著他,免得他走上歧途。
「你若真要報仇,我不會勸你放棄,不過你若當我是兄弟,要報仇時記得算我一份,不準偷偷自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