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起扶手,西陵一帆在走道旁的座位坐下。
林齊修紅著一雙眼回來,看見自己的位子已被人坐去,她鼻音濃重地詢問西陵一帆︰「你們換位子啦?」
見她回來!他自動站起身讓她進去。
「托你的福。」他譏諷道。
他算是因禍得福吧!雖然遇上了個煩人的她,但卻也因為她的關系而得到換座位的機會,讓自己舒服多了,或許他還得感謝她呢!
不理會他的譏諷,林齊修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其實她會故意一直上洗手間,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周守義那對夫妻,她實在無法忍受他們恩愛的模樣;另一半原因則是想氣氣這個高壯的男人來發泄自己積壓多時的怒氣。
像她剛剛就是去只容得下一人站立的廁所哭了一頓,將自己的不滿、委屈,及悔恨全藉由眼淚發泄出來,哭過之後,她洗把臉,將淚痕洗去,讓臉色看起來平靜些,也讓眼眶的紅腫消退一些。
她實在不該把怒氣發泄在別人身上,再怎麼說,她和他們根本不認識,他們是無辜的,沒有理由承受她莫名其妙的怒氣。
唉!她就是這麼沖動,只要一氣起來,就會發牛脾氣,但每次在怒火消退之後,她一定是一肚子的後悔。
她再次在心中重重的嘆氣。
棒壁的那位先生一定會覺得她很不可理喻,是個不講理的人吧!
她也不想這樣啊!可是那時她心情很不好,再加上他的口氣又那麼差,她才會故意與他唇槍舌戰。
側首看著身旁的他,發覺他的雙眉不悅的微微上揚,看來他還在生氣中。
忽的,走道有人走過,撞了他一下。
「對不起!」那人反射性的道歉。
「沒關系。」撞都被撞了,西陵一帆也只能自認倒霉。
林齊修看著他為圖舒服而伸出座位外的長腿,只要有人經過,他免不了一定會再被撞到。
為了讓他坐得舒服點,也算是為自己方才的無理向他陪罪,她將隔在他們之間的扶手扳起靠在椅背上,人並往里邊靠些。
她將位子讓一些出來,他就能坐得比較舒服了。
西陵一帆偏過頭看著她突如其來的舉動,不解她為何要這樣做。
林齊修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對他咧嘴一笑,拿起耳機戴在耳朵上,調好音樂的頻道,拿起毛毯蓋在身上,閉上眼靠在椅背上,打算睡個好覺。
這女人有病啊,西陵一帆對她的笑感到莫名其妙。
方才還氣呼呼的和他怒目相視,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變了一張臉,甚至無緣無故對著他笑,好像兩人先前劍拔弩張的情形不曾發生過似的。
他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出個國,竟遇到這麼一個神經病。
西陵一帆拉好毛毯,了無睡意的看著走道上方電視機播放的影片,戴上耳機,將聲音轉到影片聲音播放的頻道。
還是頭等艙和商務艙好,至少可以選擇自己想看的頻道,不用將就看這種統一播放的影片。他再一次在心中抱怨他的不滿。
雖然這架飛機是直飛荷蘭的阿姆斯特丹機場,但中途還是需停留約一個小時在阿拉伯的杜拜機場,讓某些要到不同國家的旅客轉機、打掃飛機座艙及調換空服員。
拿著「遨游天下旅行社」旗子的導游等在登機門下,想要集合屬于他帶領的旅客,生怕有人會在過境時走失了。
林齊修無聊的尋視四周與她同團的旅客,發現方才坐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正站在離她約四個人左右的另一側。
他也是這一團的嗎?那他的另一半呢?她心中升起一個個疑問。
看他手上提了個公事包,完全不像是要出國旅游的人,反而像是要出差的商人。
林齊修往意到西陵一帆,相對的,他也注意到她的存在。
沒想到這個無理的女人也是這個蜜月團的團員,不過她怎麼一個人參加?她的另一半呢?西陵一帆感到很疑惑。
除了像他這般無奈之下要參加這種團的人之外,應該沒有人會自願要跟蜜月團一起旅游,夾在雙雙對對的恩愛夫妻中,不但會感到不自在,還會覺得尷尬。
說不定她的另一半是因為受不了她那一張刻薄的嘴,才會在蜜月旅行中臨陣月兌逃。」想到這個可能,西陵一帆忍不住噗哧一笑。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以她這種無理的個性,沒有一個男人忍受得了。
神經病!林齊修瞪著西陵一帆在心中暗罵。
這個男的無緣無故盯著人傻笑,不是吃飽了撐著,就是頭腦有問題。
「現在我們要搭接駁巴士由停機坪到機場大樓,請各位上巴士。」導游拉開嗓門大喊。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了巴士。
因為所有下飛機的乘客都上了巴士,因此車里滿滿的都是人,擠得快令人受不了。
林齊修被人一擠,身子不小心撞上一堵內牆。
「對不起!」她反射性的陪不是。
那人久久沒有回話,林齊修卻听到上頭傳來反常的笑聲。
她感到怪異的抬頭一看,原來她撞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和她在飛機上差點鬧出全武行的男人。
慘了!竟然會撞到他!林齊修在心中哀號。
這個男人挺沒風度的,不過要他起身就讓他氣個半死,現在自己不小心撞到他,他不知又有什麼話要說了。
「對……不起……」撞到他是她的錯,她再次陪不是總可以了吧。
西陵一帆的反應仍是只有笑。
「你……你笑什麼?」林齊修口氣不佳的問。
她這張嘴真是該打!她就是管不住這張嘴,常常不經思考就胡亂開口,用這種像是要找人吵架的口氣問話,他這次鐵定又會發一頓脾氣了。
唉!她總有一天會被自己這張嘴給害死。
出乎林齊修的意料之外,他不怒反答︰「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對不起’這三個字該怎麼說。」他以為像她這種驕縱的女人,根本不會輕易對人說出道歉的話。
听了他的話,林齊修賞了他一記白眼。
「你當我是白痴嗎?這三個字連小學生都知道該怎麼說,我會不知道?」
「我不是質疑你的智商,只是很驚訝會從你口中說出這三個字。」
以她和他吵架的氣勢判斷,她比較像那種打死不認錯的人,根本不可能會主動認錯。
「有什麼好驚訝的?」巴士門一開,林齊修隨著眾人的腳步往前方的建築物移動,口中仍對西陵一帆繼續說道︰「對就要據理力爭,錯了就要認錯。我也是個文明人,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原始人。」
「過境的時間約一個小時,想上洗手間的人請趕快去,想逛免稅商店的人也可以自由活動,不過要記得提前在七號登機門等待上飛機。」導游盡責的交代。
耳邊雖有听到導游的叮嚀,但仍在對話中的兩人根本沒有記住他說了些什麼。
「你說你自己是個講理的人,可是你方才在飛機上的表現根本無法讓人信服。」西陵一帆執意翻舊帳。
「那也是你先惹我的!要不是你擺臉色給我看,還拒絕起身讓我通過,我怎麼會和你起沖突?講理也要看對象,如果是對付你這種不講理的人,那就不必了。」
她好不容易有認錯之心,被他這麼一提,她是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錯。
「明明是你先挑起戰火的,要不是你和別人習慣不同,硬要騷擾我,我怎麼會和你起爭執?」一切都要怪她。
「我想從哪邊走又犯法了嗎?等到政府針對這件事立法之後,你再來指責我的不是。」林齊修在眾目睽睽之下,仍然大聲的怒吼。
他們爭論的事似乎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