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高家兩個女人的熱情,高承鑫在一旁靜靜地坐著沒有插嘴。在這個家呆了二十多年,受益最深的就是懂得「沉默是金」的深刻含義。
「喂、喂、喂,怎麼可以這麼說?啊!好痛……」段江不滿地抗議著,被高惠馨在桌下狠狠地踢了一腳。
「對了,今天我和小惠一人做了一道菜,你嘗嘗看誰做的好吃?」高媽媽趁段江和高惠馨惡斗之機,端了兩盤黑糊糊的菜讓旅橙品嘗。
斑家的女人都不擅長下廚,可偏偏又對廚技狂熱不已,兩人總喜歡一爭長短。每回高家有客人來,她們都會各做一道菜,非要來客嘗嘗是誰做得好。如果說高媽媽做得好,高惠馨就一定要來客再細細嘗一嘗;如果說高惠馨做得好,高媽媽就一定要來客再細細品一品。最後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會被逼著把兩盤菜吃完。當年段江就沒少吃苦頭。
一時間,旅橙發現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尤其是高媽媽和惠馨姐雖然極力收斂急切維持滿臉笑容,但仍是——好可怕呦!看來不吃是不行了。她盡可能少地各夾了點菜放進嘴里,不敢細細分辨味道,強忍著吞了下去。一股惡心感涌上來,好半天她才使自己沒吐出來。
「都很喜歡呀,高媽媽和惠馨姐的菜都很好吃呢!」嗚,好可怕的東西,可是除了這麼說,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不提嘗菜的事,這對母女對人是很熱情的。她覺得他們真是非常有趣的一家人,高惠馨像高媽媽——她們有著無限的熱情,彼此喜歡逗嘴;高承鑫則更像高爸爸,斯文不太愛說話。之前听高媽媽談起客廳的布局,她才知道那兩盆熱帶植物是高爸爸養的,仿意大利沙發是高媽媽喜歡的,幾幅野獸振的畫作是高惠馨的收藏,而那架鋼琴則是高承鑫以前常玩的——據高媽媽說他在初中時鋼琴就達到八級的水平了,好厲害!
「是嗎?」高惠馨不甘心得到這樣的答案,「要不要再嘗嘗看?」
還要吃那些菜?旅橙本來憔悴的臉色更蒼白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高承鑫不忍旅橙再受苦,開口了︰「吃飯吧!爸做了這麼好的菜,再說下去就涼了。」
「是啊是啊,高爸爸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我光是聞著就食欲大開了!」段江也幫腔,「嘿嘿……要不我先開動好了!」
于是,一頓溫馨的午飯開動了。高媽媽時不時和高惠馨逗逗嘴,和高爸爸聊聊天,再對段江練練嗓子;段江在高家沒有一點不自在,常常使高媽媽一陣陣地笑個不停;而高承鑫和旅橙的目光偶爾在空中相遇,旅橙臉紅紅的,食不知味。
「小橙兒,原來你在小承那里打工呀!」高媽媽正和段江聊著,突然轉向旅橙問道,「小承對你還好嗎?」
「是啊,有啥事盡避說,我會為你扁他的!」高惠馨這時也插進來一腿,說話的內容充滿著血腥暴力色彩。
「承鑫對我很好啦……」旅橙還沒說完,就被高媽媽打斷了。
「好到什麼程度呀?」高媽媽曖昧地沖旅橙一笑,而高惠馨則是滿臉好奇地看著她。
旅橙覺得自己好像一只小綿羊,正面對著兩只大灰狼。高媽媽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好」還有什麼「程度」嗎?她可憐兮兮地向高承鑫看去。
「沒那回事,你們不要想歪了。」高承鑫接收到旅橙求助的目光,淡淡地開口了。
他了解他的母親和姐姐,她們兩人聯手,有把聖人逼瘋的本事,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他輕輕嘆口氣,或許不該請旅橙來,她的氣色真是太不好了。他擔心地想,不知她昨晚到底在做什麼,把自己身體搞得那麼差。
斑承鑫的話把高媽媽和高惠馨的注意力轉到了他身上,兩人的眼光像x光似的盯著他不放,想看出個究竟。高承鑫不動聲色,好像一點都沒有受到他們困擾似的悠閑自得地吃著飯菜。
旅橙舒了口氣,終于能放松下來吃口飯了。她感激地向高承鑫望去,他真是個體貼的好人,多虧他在。
斑媽媽知道從高承鑫那里得不到什麼「內幕消息」了,于是,腦筋一轉,計上心頭。
「小橙兒,一會兒你幫小承洗碗好嗎?小承笨手笨腳的,你知道,一個男人做起家事總不如我們女人……」高媽媽一臉為難地對旅橙說。
才怪!斑家一向是男人做家事,高家的女人才笨手笨腳哩!斑承鑫淡淡地掃了高媽媽一眼,看得她心虛地低下頭。
「好啊,沒問題。」旅橙很高興能和高承鑫獨處,而且還能避開可怕的——呃,是熱情的高家母女。
「小橙兒,你真是好心!」高媽媽的奸計得逞,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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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橙,昨天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為什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糟?」高承鑫一臉嚴肅地看著旅橙。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不小心把所有的酒都摔了,酒把衣服都弄髒了,我要清掃和洗衣服,就睡得晚了……」她語無倫次地解釋著。
也虧了高承鑫厲害,竟能從她毫無頭緒的話里了解了個大概。
「怎麼這麼大了,還是不懂得照顧自己?你看你,臉色這麼不好,進屋睡一下吧!」他心疼地說。
「沒事啦,我可以刷碗呢!」她希望能在他面前改變自己笨手笨腳的壞印象。
斑承鑫無可奈何地看著旅橙搶過水池里的碗。忽然,他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然後,一扭頭,發現廚房門口偷听的三個人。
「承鑫,我昨天不小心告訴哥我們在電影院我強吻……」她想向他說她失言的事,卻被他用一個STOP的手勢打斷。
「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以後再說。」門外有那幾個偷听者,怎麼能告訴他們兩人的甜蜜情事呀?!
「承鑫,我知道我不該那麼說,可是……啊……」
旅橙急著向他解釋,一個失手,正在刷的一個精美瓷盤就這樣碎了。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對不起……」她有點欲哭無淚了,瞧瞧她做了些什麼?!天啊,她惹的亂子還不夠多嗎?難道這些天都是她的黑煞日?
「沒關系,一個盤子而已,有什麼話以後再說。」他竊笑著,這是高媽媽和高惠馨最喜歡的一套餐具,壞了也好!讓外面那些偷听者吃點苦頭,誰讓他們要設計偷听的?
「我……我平時刷碗很利落的,從沒……」
她一心急,又失手毀掉了一個盤子。
他看了看,微笑,真是很好!兩個了,夠外面的人心疼的。只是這個小妮子一臉的自責,讓他于心不忍。可當著一群偷听者的面,他又不能說什麼安慰她的話,可惡!
「對不起……對不起……」
第三個盤子又毀了,旅橙呆呆地看著第三個被她毀掉的盤子,已是說不出話來。
他仿佛听到外面傳來心碎的聲音了,再次微笑。不過,可憐的小橙,不忍她再過度自責,也為了他媽媽、姐姐的那些無辜的盤子著想,還是讓外面那群偷听者現形吧!
他悄悄走到廚房門口,猛地拉開門,然後——滿意地听到三個重物落地的聲音。
「啊!媽,你又長胖了吧?壓在我身上好重呀……」被高媽媽壓在身下的高惠馨喊著。
「這話該我說吧?惠姐,我是最底層的勞苦大眾哪!」被高媽媽和高惠馨壓在最底層的段江嚷著。
「誰胖啊?」高媽媽不滿地說,隨手拿起一旁的鍋,使之和高惠馨、段江的腦袋做了一次「親密」接觸(非常公平,兩人各挨了重重一下),才慢慢悠悠地起來。好不容易一身狼狽的三個人起來了,發現高承鑫站在那里,冷冷地看著他們,看得他們全身發毛,一動不敢動,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