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何不采取主動呢?你也辦不到對不對?你也不忍心拆散他們,對嗎?何況,我和心雨的交往在先,我們也是認真的。」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我們這一家的人是怎麼回事啊?全部是一些為愛情犧牲奉獻的可憐蟲。」
「那正是你可愛的地方啊?我最喜歡你這一點了。」他拍拍她的肩說。
不知怎麼的,相對于江世杰的成人之美,江世?反而覺得自己是真的小家子氣。她到現在還想讓自己成為耿青雲和梁斐然之間的變數呢。
「你和莊小姐之間呢?」江世?嘀咕著。
「感情的事情很難說。心雨一直把我當作好朋友,也像是兄長,只要她還需要我的一天,我就不會離開她。」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愛的到底是誰?」
「哎,你就別再問了,那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時間不早了,你快點回家去吧。」
天色是真的晚了,和江世?聊著聊著,不知道竟耗掉了這麼多時間。目送她走出門外後,江世杰顧不了晚餐,又連忙振筆疾書了起來。這時候,莊心雨悄聲地走了進來。
「忙完了?我也差不多快好了,待會兒我先送你回家。」他看到她,本能地笑了出來。
「大家都走了。」她淡淡地說著,臉上似笑非笑的,又一反常態地鎖上了門。他覺得她似乎有點反常,但是,又說不出她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莊心雨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搭配著一條長度及膝的淺藍色裙子,頭發像工筆畫里的人物,梳得很整齊。
江世杰上下打量著她,終于找到了令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口紅!莊心雨竟上了一點點妝,而且還擦了口紅,她的膚色白皙,擦了口紅像是變了另一個人似的。他覺得有點奇怪,從事醫療檢驗的莊心雨每天必須長時間地待在實驗室里,所以她通常是不化妝的,不過她化了妝的樣子也滿好看的;事實上,她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只是她常常用淡漠的表情掩飾了她姣好的面容。
莊心雨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千金,不過,那是他們交往了很久之後他才得知的。在學校里的莊心雨,和一般大學女生沒有什麼差別,只是特別安靜。當江世杰知道她的身分背景時,曾有一段時間想要刻意地和她保持距離,但是這也才發現,莊心雨溫柔、不多言語的孤僻個性是因為她天生有著一點點精神上的困擾,非常非常輕微的官能癥。
當時他不能果斷離去的主要原因是,她曾經不止一次地對他說過,她就像是菟絲花,沒有他,她會完全沒有了攀緣和生活的力量;沒有他,她就會在美麗的夕陽下枯萎而死……多麼可怕又鮮明的比喻啊!?江世杰的心里受到很大的震撼,所以他不能就這樣輕易離開她。
已經不記得他和莊心雨之間是怎麼認識的,只覺得兩人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他一直就是莊心雨身邊固定的男伴,不只是憐憫或不忍的情愫,其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莊心雨也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女朋友。江世杰雖然不能說絕對離不開她,但現況就是如此了;就像他對江世?說的,只要莊心雨需要他,他就不會離開。
莊心雨一進了門就筆直地站在小沙發旁不發一語,九點四十分了,江世杰看了一下表,便隨意地打開話題︰
「正想去你那邊找你一起回家呢。」
「大家都回去了。」她又重復地說著同一句話。「四處都好安靜,安靜到我听到了好多的聲音……」
「聲音?可能是圍牆邊的野狗吧?下午,我也注意到了。」他拍拍她的肩。
「不是,是世?的聲音,你們兄妹倆說話的聲音,還有……來自于你心里的聲音,其實我站在隔壁的茶水間很久了。」她的眼里有著一絲迷惘。
「那……你怎麼不進來?」他心頭一怔,怕是她剛剛听到了什麼。
「我原本想進來的,可是,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情更重要,我想去擦口紅,」她的口吻淡淡的,語氣卻非常堅持。「世杰,我早就知道你是因為我的病才留在我身邊,其實你應該去追求世?的同學,我是沒有關系的,我應該要和你說得更清楚一些才是。」
「你听到了什麼嗎?」江世杰懷疑地問著。
「你不要擔心,我並沒有听到什麼不該听的,我其實心里很清楚,我只是想像著你欲言又止的那一部分。」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又接著說︰「口紅很不好擦,如果沒有唇筆的話,我找不到唇筆,也找不到好看的顏色,我先後擦了好久,終于描出一個你可能會喜歡的唇形,我……」她講話有些顛三倒四,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著。
「我……對不起。」他抱住莊心雨,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世杰,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看,我也可以和普通的女人一樣,我可以做所有女人可以做的事,請不要離開我……」話還沒說完,莊心雨整個身體即撲倒在他的懷里,淚水決了堤。她緊緊地蜷在江世杰的胸前,用一種像是來自深谷中的聲音幽幽地說著「認真地把我當作是一個愛人看待吧。抱我、吻我、佔有我,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你也可以離開我……但是,不要是現在,不要是現在,不要……」莊心雨喃喃地哀求著,她的手在他身上抽搐著,像是不由自主而百般懇求的動作。
江世杰這才恍然大悟,莊心雨一定听到了自己和江世?談及梁斐然的那一段對話……她的心和感情一樣的脆弱,江世杰無言地抱住她的身子。
她平常是不會這個樣子的,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突然想到莊心雨的母親曾經說過的話,說她通常是怎麼發病,也交代過莊心雨的包包里會有藥……他急忙地在她的包包里翻找著那瓶藥。
丙然,莊心雨吃下了兩顆小小的白色藥丸後,便安靜地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細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和唇印,江世杰的心不斷地掙扎和翻攪著,試圖在凌亂的心情里找到最接近答案的答案。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的早。
星期三的早晨,梁斐然一走進耿青雲的園子里,手心便在毛衣里微微地冒著汗。雖然今天是兩個人早就敲定的,但是,梁斐然還是緊張著這第一次和耿青雲家人的接觸。
當耿青雲的母親秦楚宜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所有的憂心就都一掃而空了。眼前的秦楚宜就如同耿青雲所說一樣,是個謙和有氣度的婦女,她真的是既漂亮又高貴。
「秦姨,你好,不好意思,來打擾你了。」梁斐然馬上起身向她問好。
秦楚宜笑得很開心,連忙示意她坐下來。
「我早就要青雲帶你到家里來的,你叫斐然對嗎?名字取得真好,人也出落的大方。」
「我早就想來拜訪,只是怕太冒昧了。」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就把這兒當作是自己的家,千萬別感到拘束,好嗎?」
「好了,好了。你們兩位的表現都很不錯,再這麼客套下去,我們就沒時間吃午餐了。對了,爸呢?」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耿青雲笑說著,心里也很得意,因為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本來要留在家里等你們來,可是我怕斐然見了他會緊張,我就打發他去打球了,反正斐然以後要來家里頭的機會很多,對不對?不要讓第一次到家里來的斐然一下子太緊張了。」秦楚宜語笑嫣然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