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特醫生沒有看見他不高興的神色,只是低下了頭,在梅麗貝露的耳邊道︰「梅麗貝露,如果你還有意識的話,請連接時空,讓莫依過來幫您治療。」
「你確定你是醫生嗎?」依爾榭好笑地看著貝特醫生那副認真的表情,「梅麗貝露已經陷入嚴重的昏迷,怎麼可能回應你的話?」
「那是因為你不懂。」貝特醫生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略微地等了等梅麗貝露的反應之後才開口道︰「讓我告訴你吧!如果梅麗貝露還有意識,那代表情況不糟,還有挽救的機會,如果沒有回應的話,你等著準備黑色禮服吧!」
依爾榭從鼻孔哼出氣,「听你在胡扯!」
見依爾榭沒有悔悟的自覺,貝特醫生也懶得開門再作解釋,因為梅麗貝露並沒有回應他的要求。
「貝特呼叫銀狐,法國女圭女圭的情況不對,請馬上送莫依博士到醫院來。」
「銀狐收到,立即傳送。」
「好!我們馬上到醫院去。」收了線,對司機吩咐了這句話之後,貝特醫生便安靜地盯著電腦的螢光幕,看也不看依爾榭一眼。
依爾榭也賭氣地轉頭看著別處,只是,他的視線還是會忍不住瞟到梅麗貝露沉睡著的憔悴芙蓉面上,目不轉楮地看著。
一直到醫院以前,兩人之間都沒有再開口,只有顯示梅麗貝露生命跡象的儀器不斷地響著,他們只能由這點來證明她仍然還有著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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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醫院,梅麗貝露馬上就被送入手術室,準備接受漫長的手術。而依爾榭則被貝特醫生拒絕在門外,不得進入。
貝特醫生在進去手術室之前只對他拋下一句話,「你只要在外面等就可以了,因為里面沒有你可以幫忙的地方。」
依爾榭可以強烈感覺到自己被貝特醫生所討厭,可是他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這個原本總是和藹可親的醫生。
出入手術室的人很多,待了一會後,依爾榭突然發現其中有很多人並不只醫生與護士,有的甚至還是名人!只是他們進去之後沒多久就出來了,當他們一臉沮喪與失望的神情經過他身邊時,還會若有似無地看了他一眼。
他絕對不是敏感,因為他確實地感覺到他們所投射過來的鄙夷眼神,怎麼搞的?他們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搞得他都快要抓狂了,記得第一次入院時,這里的醫生或者是護士都是非常和顏悅色的,怎麼這次全走了樣?
經過了大約十個小時,只見進出的人更多了,然而每個出來的人,臉色都非常地難看。
「我看梅麗貝露這次沒救了。」在依爾榭所坐位子約有十步距離的一個轉角,傳來了談話的聲音,「她完全封鎖了自己的意識,不但喚不醒她,也沒有辦法讓傷口愈合。」
「是啊!我看莫依整張臉都白了,『老頭子』的傳呼也愈來愈頻繁了。「一個男人邊嘆氣邊道︰「好好一個人,怎麼會弄成這樣?」
「我們組織里的人,哪個沒有怪病纏身的?」另一個人輕聲地笑了笑,「也許,這就是我們與眾不同的原因吧!」
「怎麼辦?我好喜歡梅麗貝露的笑臉,我不要這麼輕易地就失去她!」
「誰都是這樣想的啊!可是……都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我想,恐怕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到底是誰讓她受到這麼重的打擊啊?居然可以讓她失去活下去的動力。」
「我想,最有可能的,是她的未婚夫吧?」
男人們聊著聊著,聲音也漸漸地遠了,終至消失。
敝病?什麼怪病?為什麼受到打擊就會失去活下去的力量?好端端的一個人會有什麼樣的怪病?他耳朵沒有听錯吧?依爾榭不斷地在心中提出疑問。
難道就為了解除婚約的事情?只不過是解除婚約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而且,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你真的確定這是梅麗貝露想要的答案嗎?」驀地,一個女聲在他身旁響起。
「你?!」依爾榭被那女子的突然出聲而嚇了好大一跳。
「你憑哪一點確定梅麗貝露想要解除婚約?」女子又問。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問我這種問題?」依爾榭恢復冷靜,冰藍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對方漆黑中帶著藍紫色的雙瞳。
女子露出了微笑,那是一張充滿慧黠與睿智的臉孔,「在你沒有真正了解事實以前,不覺得你的定論下得太快了嗎?」
依爾榭霍地站了起來,濃黑眉毛打了好幾摺,「你究竟想說什麼?」
她伸手指著手術室的門,神秘地對他笑道︰「去吧!只有你才救得了她,只有真心話,才能喚醒在絕望中沉睡的睡美人。」
話一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神秘的舉止與迅速的動作,讓依爾榭一時間沒有辦法馬上反應過來,只能愣愣地看著她離開,這才回過神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回頭望向手術室緊閉著的門,依爾榭的內心動搖了。去?不去?他真的忍心看著梅麗貝露死去嗎?剛剛那女人說了什麼來著?在絕望中沉睡?難道……梅麗貝露真的因為他的話失去了生存的,而選擇死亡嗎?
這個想法讓依爾榭整個人一震,忽然覺得靈魂好像被利刃狠狠地切成兩半,一半消失了,剩下的一半變成了一個不完整的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貝特醫生從手術室內走了出來,他直接走向依爾榭道︰「威廉先生,願意听我講幾句關于梅麗貝露的話嗎?」
看著他嚴肅的神情,依爾榭以再認真不過的心情看著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我們與眾不同的能力,卻也從我們身上取走一些替代品,就好像梅麗貝露一樣;她擁有強大的精神攻擊力與連結兩個時空的能力,然而在擁用這樣的能力的背後,她的精神防御能力卻是最脆弱的,脆弱到如果受到嚴重的傷害,她的力量便會反擊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重重地傷害著自己。」貝特醫生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嘆口氣後才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梅麗貝露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這件事情已經嚴重到讓她開始傷害自己、封閉起自己,拒絕存活的權利。」
「裴博士和我們組織的頭子都曾經說過,梅麗貝露是一根脆弱的弦,只要一有傷心的事情就會讓她的力量反撲回她的身上,雖然她生活目標是求得身心完全的自由,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堅強地走過來;然而,太多的傷害還是讓她漸漸地封鎖起自己,一點一滴地累積起傷害自己的力量;以前是我們大家的保護才使得她不會隨時走向崩潰的邊緣,現在因為你,這根弦隨時隨地都會斷掉,離開眾多疼愛她的朋友。」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依爾榭趁他說話的期間,將自己的思緒整理了一下,這才有足夠的力量回答他。
他太驚訝了,甚至可以說是極度的震驚,若不是今天貝特醫生告訴他這件事情,否則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話會傷害梅麗貝露如此之深,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受到了這麼重的打擊,但他還是很自責,而且……心疼。
「我知道您以您的家族為榮,但也請您放下尊貴的自尊,好好地傾听梅麗貝露的內心想法,畢竟,你們有可能會成為共度一生的伴侶。」貝特醫生不放心地叮嚀著。
依爾榭以笑容回答他的擔憂,「我不會再讓她從我手中溜掉了!」話說完後,他便挺起身子,步伐穩健地進入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