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買了。」
青蓉篤定的話讓他愣了一下,她……連看這畫家的其他畫作都不看一眼嗎?
「放心,買他的畫我一點也不會後悔。」這時候,她才抬起頭來看著他,「他的實力,值得我去賭。」
將所有的相關事項處理好之後,賴爾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康小姐,請問你認識這名畫家嗎?」
青蓉沒有回答他,但她那一臉的笑容回答了一切。
是的、她認識他很久了。而且,賴爾忘也忘不掉她離開時的眼神。
那是戀愛中的眼神。
「他在巴黎!梅麗貝露,他就在巴黎!」
梅麗貝露本來是窩在沙發上看雜志的,可是她才剛听到開門的聲音,沒有多久她便被青蓉抱了滿懷。
「怎麼了?你買畫買好了嗎?」梅麗貝露仰頭看著青蓉,這才看見她滿臉的淚。「青蓉?」
「先別問,我等會兒再跟你說。」青蓉又哭又笑地搖著頭,然後旋身指揮那些工人幫她把畫搬上樓。
梅麗貝露等到工人離開了,還遲遲都等不到青蓉的身影,這才走上樓去。
青蓉的房門並沒有關,她甚至是將房門大大地敞開著,然後整個人趴在床上,用著著迷的神情看著圍繞在她床邊的畫。
梅麗貝露走到青蓉的身邊坐了下來,看了一眼眼前的畫。雖然只有一眼,但卻也教她的視線一時舍不得離開畫里的世界。
畫中是一名坐在花中的少女。玫瑰般粉女敕的雙頰紅撲撲的,有著蓮花般清麗的笑容;漆黑的眼眸閃耀著陽光般的色彩,如緞帶般的烏絲飛揚在空中,橙色的細肩帶連身洋裝勾勒出她曼妙的身軀,周圍飄散的花瓣映襯出她靈動的神采。
梅麗貝露不得不承認,這個畫家有些技巧雖然還稱不上成熟,但是他已經掌握住少女活潑的神韻,而且色彩亮麗,沒有使用現在畫壇上流行一時的灰色色彩。
不過……雖然臉孔一點也不像,但梅麗貝露很直覺地認為這個畫家筆下的人物就是青蓉!不管是神韻還是那笑容,怎麼看就是怎麼像;最像最像青蓉的地方的,就是那少女的眼楮,那雙眼楮似看非看,夢幻之中還帶著暖暖的柔情,就好像青蓉此時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
梅麗貝露又把眼光調至畫布的右下角,字雖然小而且用著與畫布同色系的顏色簽字,但她還是認出了那個字——烈。
那是個中國字。梅麗貝露雖然是法國人,但是她並沒有和其他法國人一樣,認為學他國語言就是對本國母語的不敬,因為她很清楚語言對她的重要性,所以她學了兩種外語,一是英文,一是中文。所以她才認得「烈」這個字。
大略地掃過環繞在青蓉床邊的這些畫,雖然也有風景畫,但是畫中人物一定都長得像青蓉,或者是氣質像青蓉。觀察至此,梅麗貝露不由得贊賞起這名名叫「烈」的男子了。
她看得出來他對青蓉是如此的思念成痴,就連畫畫,也不忘他心心系念的女子,而且將其表現得如此完美。他的心里有青蓉,就連畫作上面也都充滿著青蓉的氣息,這樣的愛情,怎麼能不教她動容?
難怪青蓉會如此的興奮、如此的魂不守舍,因為她終于有心上人的消息了嘛!
「你很喜歡他的畫,是不是?」她問著青蓉。
「嗯。」青蓉漫不經心地應著,「他的筆觸跟色彩都很漂亮,就連人物的骨骼線條、還有神情,他都抓得很精準。他是很有實力的。」
「那他為什麼沒有繼續在這方面發展下去呢?不是可惜了他這難得的天分?」梅麗貝露不解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青蓉從畫中世界回過神來,帶著無奈地坐直身子,與梅麗貝露平視,「對于畫畫,他只是有興趣,並沒有打算以這項技能過完一生。因此他真正想做什麼,我也不清楚。」
「依你看呢?」梅麗貝露不死心地問。
「他酷愛自由,不喜歡受到拘束。」青蓉側著頭想了想,已經留到腰際的長發跟著她的動作側向一邊,「不過他的能力滿強的,所以應該以接案子的形式工作吧?」
「畫畫難道就不自由嗎?」
「畫畫是自由的。」她點頭道,「可是它不能拿來當一生的職業。台灣買畫的風氣並不盛,在台灣根本就不能把畫畫當作正職,會餓死人的,沒有其他的職業來輔助,是沒有辦法生存的。」
「有這麼糟嗎?」梅麗貝露雖然出錢讓青蓉開畫廊,但她對繪畫的世界是懵懂無知的。
「如果是出名的畫家就沒有這層顧慮。」青蓉想了想才續道,「其實也不盡然都是如此;隨心所欲地畫畫是很好,但是卻也得把現實考量進去。有些事情听起來很美好,可外行人怎懂內行人的事?從門外看進去和從門內看出去是不一樣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梅麗貝露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好啦!既然知道你的心上人就在巴黎,那還有什麼難的?我去幫你找出他來!」
「可以嗎?梅麗貝露,你不是很忙嗎?」青蓉壓抑著心中的狂喜問。
「喔!沒問題。」梅麗貝露得意地笑笑,「找人這種事情我只要動動口,就有人幫我完成了,所以一點也不花時間,你只要乖乖地等就可以了。」
「那就麻煩你了。」青蓉笑了,有如盛開的向日葵。
坐在碧草如茵的草地上,青蓉難得地放松心情,搬了畫具來到公園,打算親自動手畫幾張畫。
自從三天前看過霍烈的畫以後,他那蕭灑自得的筆觸勾動了她的心,讓她也忍不住心癢地想重拾畫筆,為自己的生活添加一些色彩,增添一些回憶。
來來回回在巴黎與台灣之間不知道當了多少次的空中飛人,除了第一年在這里有畫過之後,就沒有再畫過巴黎了。巴黎不愧是人稱的藝術之都、花之都,除了美麗的風景、著名的觀光地點之外,青蓉最愛它澄靜的天空。和台灣不一樣,巴黎的天空就好像是在白色的畫布上打翻了藍色的顏料,藍的不可思議。藍色代表憂郁,但是在巴黎天空所看見的藍,卻是帶青的藍色,不會太輕,也不會太重,水水藍藍的,搭上白得耀眼的雲彩,讓人看了心曠神怡、渾然忘我。
游走這麼多的歐洲國家,也許是因為它是自己第一次接觸到的異國吧,她就獨獨鐘愛著巴黎,愛著巴黎的每一處。
拿著鉛筆就著眼前所看到的景物開始打起草稿,青蓉陷入了一種懷念的情緒里。她永遠都記得自己當初對繪畫抱持有多強烈的熱愛,那是一種深深撼動她心房的快樂,就好比心愛的東西在眼前一樣,為這樣的物事或人而興奮著,久久不能自己。
按雜而華麗的教堂逐漸在她的筆下成形,翠綠的行道樹下有著三三兩兩的人在街上漫步,露天咖啡屋中坐著形形色色的人;有衣冠楚楚的紳士淑女、有休閑裝扮的男女、穿梭其間的侍者們、還有隨處可見的情侶。他們的表情各有特色,不過她只用線條表達他們的表情;只勾勒神韻而不做細部的描寫,免得他們搶去了教堂的風采。
打完草稿之後,青蓉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身子,然後拿起隨身帶著的相機,拍幾張周圍的景色,準備等沖洗出來之後可以當畫油畫的題材。
拍著拍著,青蓉的鏡頭突然定在某個方向之後就沒有移動了。
透過鏡頭,她看見一個讓她思念了十年的男人——霍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