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雲見狀,嘆了口氣只得替眾人解圍,「大哥,我瞧也許是這個珠兒姑娘身無寸鐵卻執意擅闖而入,咱們的人一時仁慈,又不敢濫殺無辜才會讓她硬闖了進來。」
沈逸天嚴厲的抿著唇,「不管如何,叫人現在就把她給攆出去!」他半轉過身,「來人,把她給我扔出堡去!」
「是!堡主!」護衛見沈逸天不再追究,個個松了口氣,急急架著珠兒就要往門外走去。
珠兒一听沈逸天竟要把她丟出去,急亂的叫道︰「沈堡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听我說呀!」
兩個護衛索性把珠兒架空而起,珠兒則在利劍下仍不斷喊叫,「沈堡主!你听我說,我們家小姐不是存心來盜劍的!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真的……」
沈逸天不為所動,反倒是沈逸雲看著壓根置生死于度外的珠兒,眉頭皺得極深。
這珠兒一身狼狽模樣,分明是經過一路艱苦跋涉才來到咸陽的!什麼原因會令得一個弱女子這麼做?
還有,他絕不相信他的人有那個膽敢把珠兒放進來,必定是珠兒不畏死的舉動讓他的人有所怯步才是!
眼前這一切,更加深了他對柳如筍盜劍一事原本就有的懷疑。
「等等!」
沈逸雲終于開口了。
他轉過身,恭身對著沈逸天道︰「大哥,可否容許我問這女子幾個問題,我想,也好趁此機會澄清一些疑點。」
沈逸天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沈逸雲吸著氣,「大哥,你听我說,雖然我並不贊成如筍姑娘的做法,但我卻認為如筍姑娘並非如柳少慶一般,是個好惡無佞之人,也許,我們該听听第三者的意見,或者她真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沈逸天神色沉鷙,「我不認為事情到此還會有什麼其他的隱情可言!眼前這女子是柳家的人,同樣是心懷不軌之徒!你認為她的話可信嗎?」
沈逸雲皺眉,「可是依如筍姑娘離開前,數次寧願死在大哥手下,也不願回太原的情況看來,再加上這女子拼死拼活的模樣……」他嘆氣道︰「大哥,這女子的話咱們姑且听之也無妨啊!」
沈逸天緊抿著唇,嗤聲道︰「好,你問吧!我就不信她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故事來!」
「是。」沈逸雲點頭,他走近珠兒,再次細細的打量著風塵僕僕,顯然一路吃盡苦頭的珠兒,皺眉問道︰「珠兒姑娘,你說你是如筍姑娘的貼身丫鬟?」
「是!我是!」
珠兒用力掙月兌護衛的鉗制,急得不斷點頭,「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們家小姐她……」珠兒驟然硬咽了!
想起柳如筍為了她所受的委屈,珠兒霎時淚如雨下,「她不是有心要來盜劍的!都是我們家少爺,是他喪心病狂,是他沒有人性!一切都是他害的!」
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沈逸雲蹙眉,「珠兒姑娘,你先別哭,有話慢慢說。」
珠兒依舊是抽抽搭搭的哭不停,她搖著頭道︰「小姐心地善良,怎麼可能答應做這種事?都是少爺,先威脅著要把小姐賣到迎春院恐嚇不成,後就拿我來威脅小姐,直說如果小姐不答應來咸陽盜劍,就要把我家七口都給殺了,小姐,都是為了我呀!」
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眼神中,珠兒開始一句一淚的,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逐字交代清楚。
說完後,她早已泣不成聲,「小姐……小姐真的好可憐!自從老爺死後,少爺又揮霍無度,小姐沒日沒夜的繡花繡布,繡得連眼楮、身子都壞了,銀子全讓少爺拿去也就算了,沒事只要少爺不高興,便要對小姐拳打腳踢的!」
她一抹淚,「咚」的一聲跪在地上,爬到沈逸天面前,「沈堡主!求你可憐我們家小姐,救救我們家小姐!我原本以為我逃出來了,只要即時來到咸陽,小姐就不用替少爺作惡了!沒想到……」
「少爺居然跑來這里把小姐帶走了!」珠兒泣聲不斷,「小姐回到太原,一定會遭少爺打罵,甚至很有可能,會讓少爺給賣到迎春院去的!」
珠兒哭得哀切,她開始對著沈逸天不斷的磕頭,「我知道沈家堡是名門正派,沈堡主更是俠心仁義的大好人!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家小姐被人賣進了迎春院去的!」
她的額頭已經踫出了血,「沈堡主,我們小姐好歹也曾跟過你,求求你想辦法救救我們家小姐!救救我們家小姐!別讓少爺把我們家小姐賣到迎春院去!求沈堡主救救我家小姐呀!」
這駭人听聞的內幕直听得眾人心都涼了半截,義憤填膺之外,直不相信世上竟有像柳少慶這種出賣自己親妹妹的無恥之徒!
沈逸雲也听得一愣一愣,看珠兒將額頭都踫出血來了,他連忙將珠兒扶起,仍不敢置信的問道︰「珠兒姑娘,剛才你所說的可都是真的?」
珠兒含著淚,立刻指天指地的發誓,「珠兒所言句句屬實,如果有半句虛言。珠兒願遭天打雷劈!」
沈逸雲駭然了,倘若珠兒所言屬實,那麼,他們沈家豈不成為加害柳如筍的間接凶手?
他轉過頭看著沈逸天,「大哥。」然而,看著沈逸天驚厲的臉色,沈逸雲識相的閉上了嘴。
他知道,真相的揭發所帶給沈逸天的震憾,絕不少于他!
沈逸天表情已是驚駭無比!
他緩緩走到珠兒面前,好半天才能自嘴里迸出一句話,「你說的都是真的?」
珠兒「踫」地一聲,又跪下不斷的磕頭,「沈堡主!珠兒絕對不敢欺騙沈堡主!小姐確實是以死明志不成,迫不得已才會來咸陽的!」
她難過的嗚嗚咽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道︰「其實,自老爺死後,小姐所受的委屈就沒人知道,但珠兒知道!珠兒心疼小姐呀!可是珠兒沒有辦法救小姐,求沈堡主想想辦法,把小姐從少爺手里救出來!珠兒情願給你們做牛做馬來還這份情!求求沈堡主大發慈悲呀!」
沈逸天眼皮抽搐,面色寒栗。
柳如筍當真是為了救珠兒一家人,才會答應來咸陽當他的女人,再伺機盜劍,這天底下真有這麼一個女人,情願犧牲自己一生的清白,也要保住下人的命?若真是如此,她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為什麼一個人背負這麼多的委屈,也不願對他坦白?
她是不信任他,抑或是怕他?沈逸天想起他初見柳如筍時,她身上莫名毆打的瘀傷,以及她讓柳少慶給強行拉走的那天,她溢于言表的恐懼……
她是在跟他求救!
她一直在跟他求救!
而他不但沒有出手,反而任由柳少慶將她給帶回了太原,想到此,沈逸天如五雷轟頂般震驚莫名,緊緊握起了泛白的拳頭。
如果珠兒所說的全是事實,那麼,他的舉動恐已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但若珠兒又在說謊呢?這也不無可能!
那麼,他豈非再次陷入永世不能超生的輪回里?
他該去太原救柳如筍嗎?他該再次相信眼前這女人所說的話嗎?
天人交戰的沈逸天,陷入此生最困難的掙扎中……
☆☆☆
太原,柳家。
「把她給我綁起來!牢牢的給我綁起來!」柳少慶咆哮的聲音傳遍了整座破落不堪的柳府。
他指示柳家唯一的兩個奴僕,將渾身是傷、虛弱得奄奄一息的柳如筍綁在床上。╴
瞪著柳如筍,柳少慶白冷陰狠的表情依然讓人作惡,「你真是翅膀硬了,想飛了是不是?我給你吃十香軟筋散讓你無法自裁,你倒好,趁著藥性弱的時候竟爬到樓上給我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