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媽媽。」喬克塵笑著說。
「對不起,我不是說這種女人不好。我要告訴你我媽媽每天活得很熱鬧,她愛漂亮,她是從年輕就漂亮到老的那種人。她衣著考究,有一套精雕細刻的化妝術。從起床到出門,她要花一個鐘頭以上的時間整理自己。她還要上健身房做健美操,每周固定打高爾夫球,沒事還要听個音樂會。不過,她可不是故作風雅,我媽媽的音樂修養相當高。臨睡之前,總要念幾首詩給自己听。中文詩,英文詩,高興了,還有法文詩,她有語言天才。」
穿回去的拖鞋又月兌出來了,這回是兩只。套在沙蘭思的手上,象木偶戲那樣晃動著。
「我媽媽可愛吧?二十四小時被她搞得不剩一秒,活象個大名人。喂,哪天認識我媽媽好不好?我媽媽已經曉得有個從未談過戀愛的男孩在追她女兒了。」
喬克塵做了個紳士的姿勢。
「怎麼樣?你媽媽大概很滿意吧?」
「不滿意也沒辦法,她女兒就這麼一個人追。」
「不用謙虛。」
喬克塵一把將沙蘭思從沙發里抱起來。
「我很有冒險精神。說吧,到目前為止,我需要擊敗幾個英雄好漢?」
「不蓋你,沒有。」
「你這麼頗具姿色,沒有人動心?好家伙,沒有誠實的美德,把你扔出去。」
沙蘭思尖叫大笑地緊抱著喬克塵的脖子。
「真的沒有嘛。男生都不敢追我,都被我的驕傲嚇跑了。如果不是你這個哥倫布的嫡傳弟子,死不灰心地發現我原來是這麼優秀,這輩子我只好跟著去喊婦女運動了。」
「蘭思……」
喬克塵一臉正經的要講幾句心底的話,緊扣著脖子的沙蘭思突然哈的笑了起來,搞得喬克塵一肚子話咽了回去。
「我想說……,你笑什麼?哪里不對了?」
「你好鮮哦,你剛叫我什麼?」
「蘭思呀。」
「可是你從來都連名帶姓叫我沙蘭思,突然一聲不響的叫我一聲蘭思,听起來亂滑稽一把的。」
「我總不能一輩子喊這個一定是我老婆的人,連名帶姓的吧。」
那種生成是一雙智慧的眼楮,睜大的時候,亮得象點著的燈,照得人動也不敢動。沙蘭思好半天,就這麼睜著大大的眼楮。
「兩只眼楮睜那麼大干嘛?」輕觸著那雙眼楮,喬克塵故作輕松的問。
「你已經愛我愛得一塌糊涂了?」
「我給你的感覺會遭到疑惑嗎?」
「起碼……」沙蘭思清晰地注視著喬克塵︰「你倒底清不清楚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你以為我是隨便就決定了跟我生活一輩子的人嗎?」
「你沒有回答我。」
喬克塵走到沙發旁,重重的把沙蘭思一放,繞到沙發的另一頭。
「你驕傲,你自以為強過任何人,你壞脾氣,你不能忍受半點委曲,你要全天下的人欣賞你,而且禮待你。」
喬克塵走到沙蘭思前面。
「這是不是你?」
停了有一會兒,喬克塵雙手一攤,帶點無奈的忍受。
「不過,我也承認,你有條件玩這種個性。」
「可是我卻沒有條件做任何男人的妻子。」
「這我也承認。」喬克塵雙手又是一攤,又是一臉無奈的忍受︰「你不是那種丈夫回家時,會擺出新鮮菜飯的女人。也不是丈夫情緒不好時,能耐心等待他開朗的人。而你最沒有條件做任何男人妻子的地方是︰你不會抬頭看你身邊的男人。你永遠是用眼角去打量他,甚至這個男人跟你在熱戀。」
沙蘭思一躍而起,勾住喬克塵的脖子,親吻喬克塵的下巴。
「嫁給你,老五!哪天你想結婚時,千萬請你只考慮我。全台灣再沒有第二個家伙知道我這麼多,全台灣再沒有第二個家伙把我看得這麼清楚。被你了解得這麼透徹,不嫁給你嫁給誰嘛!我要嫁給你,我就是要嫁給你!」
開心極了,談戀愛談得這麼深,缺點跟優點又有什麼差別了?談戀愛談到這麼近于死去活來的地步,人生觀,生活態度不同,又怎麼樣?
***
「我覺得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你想想,兩個月的時間,每天唱兩場,輕輕松松的賺正當錢。何況還可以順便看看歐洲風光,等于是去旅行嘛。」
于嘉嘉的經濟人彭新利,嘴皮都快說破了。沙蘭思撥弄著吉它,猶豫著。
「嘉嘉去嗎?」
「當然去。」
「你為什麼不找別人呢?」
「我的天!你要我說幾遍?人家這次請的不是只有長相的歌星,是要真有點本事的。我也不是奉承你,這樣吧,我把話說開了。」彭新利嘆了口氣︰「歐洲那邊要請兩個最好的歌星,我當然首先考慮到嘉嘉啦。可是,憑良心說,嘉嘉實在不挺突出。所以我想到你,如果有你的話,起碼可以把素質提高點。人家花錢的也不是聾子,上一次當,下回我還想不想再做這個生意了?」
「那麼你是利用我嘍?」沙蘭思笑了笑。
「我是請你幫忙。蘭思!我彭新利的為人,你平常看得很清楚。我不是拆爛污的,也不會對歌星玩花樣。現在幫不幫忙,回我一句話。」
吉它一扛,沙爛思站了起來。
「好,就這麼決定。」
「一言為定,決不更改。」
「決不更改。」
彭新利高興地伸出手來。
「下個月中旬走,明天把相片給我,我給你們去辦護照。」
「明天下午四點,我在第二攝影棚錄影,我會準備好。」
離開了電視公司,才出大門,就有這麼巧,那個好久不見的唐吉,騎了部好漂亮的摩托車,神氣巴拉的迎面過來,唰地一聲,停在沙蘭思面前。
「嗨!」
沙蘭思嚇了一跳。這可是認錯人了?嶄新的西裝,套在那張女圭女圭臉的身上,那是記憶里的唐吉?
「好小子,穿西裝啊!發達啦?」
「怎麼樣?」唐吉跳下車︰「一表人才吧?」
沙蘭思上下地打量了一番。
「嗯,還真象回事。一兩個月不見,換了個人了,穿西裝,開新車,怎麼?撿到錢啦?」
「錢到沒撿到,薪水跳了好幾級。」
「哦,遇到伯樂了。」
「嘿!」唐吉傻傻的露出稚氣的笑容︰「老板欣賞我簡直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步。一天贊美我三千次,薪水袋都要論斤算了。」
「所以西裝也穿上了,新車也買了。」
「嘿!」唐吉的臉上又是一片傻笑︰「西裝是老板送的,規定要穿。車嘛,嘿,舊的,二手貨,噴了層新漆。噯,上哪兒去?有沒有事了?今天我請客,不能拒絕。」
「好呀。不過,我跟老五約好了。」
「一起請啊!我有錢得很咧。跟老五約在哪兒?」
「加樂。」
「我們一起去。不過,先陪我回公司一趟,我得把支票送回去。」
沙蘭思手一攤,上車了。
唐吉上班的這家廣告公司,規模還真不小,光是那塊牌,就氣派十足。
「這是賞我飯吃的老板。」唐吉對老板曹述威介紹沙蘭思︰「經理,這就是偷了她東西,她還放我一馬的沙蘭思。」
「從唐吉談話的隨便,沙蘭思知道,這個賞飯吃的老板,對唐吉是真的好。否則,天下哪有對老板這麼說話的伙計?
「我姓曹,曹述威。」曹述威伸出手,歡迎地︰「唐吉常談到你,實在叫人佩服。」
「佩服?」沙蘭思笑著握了握手︰「好象我做了什麼英雄事跡似的。」
握手,只是禮貌的一種表示。但,沙蘭思發現,這只手握得已經超過禮貌的時間了。
曹述威也覺得自己失態,連忙放松。然而,眼楮里的光,卻沒有松開,驚嘆地追蹤著沙蘭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