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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起風時 第39頁

作者︰玄小佛

陶揚逼向羅若珈,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為什麼編理由回台北,你知道嗎?你是盡到你的本份了,而且做得非常漂亮。可是我呢?我心里明白。」陶揚脹紅著臉,拍著胸口,「你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只為了一口氣,你嫁給我,你得意嗎?洪燕湘、朱愛蓮,她們敗給你了,我的作用是什麼?幫助你滿足你在她們面前的勝利,這就是我唯一的作用!」

陶揚額頭的筋,一根一根鼓著。

「我陶揚是個壞蛋,但我有一樣美德是你這種高貴的小姐所沒有的;我尊重別人。現在,你愛上哪兒就上哪兒,你仍是個沒結過婚的女孩,你有權_力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和你心里面的那個男人約會!」

砰的一聲,陶揚帶上臥房的門。

羅若珈沒有去報社,她出了電梯,摩托車的輪子,像被某種怪異的力量拉著,自然的停在經常與徐克維見面的咖啡店。

她進去了,要了杯咖啡。

午後的咖啡店生意十分清淡,羅若珈沒有喝咖啡,只是靜靜的坐著,靜靜地。

——包括和你心里面的那個男人約會——

記憶,是一件會沉澱的東西,經不起攪拌,甚而一點點搖晃,稍稍的動蕩,都會弄濁它。

羅若珈絕無見徐克維的沖動,但——那腔沉澱的感情,此刻在心中盤踞得好牢,嵌陷的好深。

他有錯嗎?陶揚這樣的男孩,他有錯嗎?

我現在是他的太太,他愛我,我主動嫁給他,帶著一個明顯的動機,但他接納了,縱使他今天講了那樣的話,他有錯嗎?

咖啡早就冷了,羅若珈始終沒有去動它,杯里的液體已經逐漸呈現上淺下深的色澤。

沉澱了,不是嗎?

盤踞的好牢,嵌陷的好深的痛楚沉澱了,就如桌上那杯沒動它的咖啡,靜止的露出隱約深淺的色澤。

羅若珈站起來,付了錢,跨上摩托車。

回到大夏,帶著歉意的羅若珈,竟發現陶揚臉上有更多的歉意。

陶揚領帶歪斜的坐在沙發上,茶兒邊有瓶去掉大半的酒,見到羅若珈進來,陶揚兩只被酒薰紅的眼楮,喜極的露出光采。

「小母雞——」

羅若珈走過去,沒講話,把半瓶酒放回酒櫃,酒杯拿進廚房。陶揚跟在後面,想要講什麼,幾度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小母雞——」

羅若珈把洗淨的酒杯豎起放進壁櫥。

「這酒很烈,以後別這麼喝,會傷身體。」

講完,羅若珈走回客廳,東一模,西一撿,零亂的報章雜志,一下子全弄齊了。

「小母雞——」陶揚站到羅若珈前面,「小母雞,我能不能為我中午講的話道歉?」

「都過去了。」羅若珈溫和的望著陶揚,「你看你一身髒的,洗個澡,換件干淨的衣服,我不喜歡你一副落魄的樣子,好不好?」

陶揚眼中閃出孩童般、單純的喜悅,搔著零亂的頭發,高興地咧著牙。

「十分鐘。」陶揚用手比了個十,「十分鐘你就會看到一個干淨而有朝氣的男人。」

陶揚的口哨聲關進浴室了,里面傳出嘩啦嘩啦的水聲和走調的歌聲。羅若珈站在窗前,心底涌著十分的不安寧;謊言、全是謊言,為什麼?上帝,為什麼?對這個單純、善良而愛我的男人,你就不能給我一些誠懇去付給他嗎?終此一生,我是不是無法改變?

☆☆☆

日子也許不美,談不上快樂,談不上新婚那種時光似箭的感覺,但,起碼總是平靜的。

陶揚拍戲,有時日戲,有時拍通宵,羅若珈上班,仍像從前,是一名忠于工作的記者。

如果說,過平靜的日子,也是罪過的話,那羅若珈不曉得犯了什麼錯。

按情況,陶揚如果拍的是日戲,羅若珈一定在下班後,騎看摩托車帶著菜回去,給陶揚做晚餐。

這天,陶揚趕一部新片殺青,到淡水拍通宵。

像往常一樣,陶揚不回來吃飯,羅若珈就隨便在外面吃一點東西,草草的填填肚子,然後,或許自己去看場電影,或者去逛逛書局、唱片行,或許騎著車子漫無目的兜兜風。

在攤子上吃了點東西,羅若珈還不能確定自己干什麼好,十字路口的紅燈亮了,羅若珈把車停下來,一輛計程車緊挨著身邊,車里坐了個男人,羅若珈沒留意意那個人,那個男人也沒留羅若珈,直到綠燈亮了,羅若珈踩了油門,車輪發動了,突然,旁邊那輛也已開始行駛的計程車里的男人,伸出頭,叫了羅若珈的名字。

「若珈!」

若珈,多熟悉的聲音,縱使在喇叭聲交織的十字路口,羅若珈仍感覺出那熟悉得令自己顫抖的聲音。計程車里的人跳出來了。羅若珈愣怔的坐在車上,任機車的引擎隆隆在響。

後面的,丟下咒罵,從兩個人旁邊穿過去了,無數無數的咒罵,無數無數不滿意中,包括著好奇的目光,兩個一言不發的人,在繁雜的十字路口上成了注目的焦點。

羅若珈——一個多麼冷靜,多麼理性,甚至可以說,這些冷靜與理性里,含著更多的倔強與殘酷的女孩,她收回了目光,車子像被巨人的彈力往前推動,沖了出去。

徐克維沒有考慮,本能的,跳上另一部計程車,緊迫地追趕。

羅若珈的車速快得驚人,後面的計程車卻始終追在後面。一條街又一條街,摩托車、計程車,僅隔著很少的空隙,競相飛馳。

羅若珈的車子減速,停止了,靠在路邊。

徐克維丟下錢,從車里出來,激動的眼楮,表露著太多太多的言語。羅若珈的臉,再持不住爸硬的冷漠、冷靜、理性,或者倔強、殘酷。日積的愛,隱著、藏著,日積沉澱,已經很深、很濃。這時,整個傾倒了,兩雙眼楮,一樣的誠實,一樣的無隱。

「好久不見。」

徐克維的第一句話,很簡單、很客套的四個字,卻載負著太多的恩情。羅若珈只覺得喉嚨干澀,身體輕輕一的在顫抖。

「我們能——能一塊去喝杯咖啡嗎?」

這是徐克維的第二句話,竭望的征求著。羅若珈的喉嚨愈來愈干澀,齒縫雖被舌尖努力的抵開,但羅若珈張不開口。

「——只是喝杯咖啡,別拒絕我,好嗎?」

羅若珈從車上下來了,走進路邊的一家咖啡店,情緒翻騰得幾乎無法抑止,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略呈暈黃的燈光,鋼琴手奏著很古老的一首情歌,幾對情侶低低的輕語著,這是一個充滿愛情的空間,它的氣氛浸潤著每一個人。

沒有一句話,兩個人沒有一句話,羅若珈那雙壓抑的眼楮,開始閃激動,閃耀里有不可名狀的復雜。

「——婚後——他對你好嗎?」

羅若珈迎接徐克維關心中還帶著別的情緒的話,羅若珈深吸了一口氣,緩和內心的不穩。

「我們相處得很和諧。」

又是一陣沉寂,徐克維的身子向桌沿靠近了些。

「——快樂嗎?」

好半天,羅若珈張不開口,眼楮從徐克維臉上移開,凝落在咖啡杯上。許久,抬起視線,平靜而冷漠地,一如往常她給別人的印象。

「我已經不再追求這種東西了。」

徐克維一口氣咽在喉嚨中,屏息的望著羅若珈,內心翻騰著,攪得亂成一團。

「不要這樣看我。」羅若珈輕輕地冷笑,「不追求快樂,並不算不正常,是不?」

她依然是她,一個永不暴露悲苦的女孩。哦,若珈,何須如此?徐克維難受得眉心糾結著。

「若珈,如果是恨我,也不必這樣報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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