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門也不鎖,把她丟在你房里?」徐克維又欣賞、又愛憐的望著那張不妥協的面孔。
「我根本不要跟她多說話,我一向就討厭她,從她進我家門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跟她絕對沒有辦法相處,她的一舉一動我都反感,我討厭她,厭惡到了極限。我愛我爸爸,但我絕對不願意為了討我爸爸開心,而去跟她多講一句話,因為我根本就反對這個女人進我家門。」
「你不怕傷你爸爸的心?」
「他找來一個世界最沒有胸襟的女人,我無法遷就。」
「你該對你爸爸多一份諒解。」
「我不是一個不懂是非道理的人,我二十三歲了,我曉得父親寂寞,我贊成他續弦,但,我不能妥協的是,那樣的一個女人,在我們家里,只能扮演一個顛覆的角色。」
羅若珈平息下來了,手撐著額頭,靜靜的接觸徐克維溫和、關切的目光。
「我是個脾氣很壞的人,是不是?」
「你是個個性強的女孩。」
「看我剛才滿頭亂發的凶樣子,還覺得我令人動心嗎?」
徐克維握住羅若珈的手,誠摯的露出那顆微斜的歪牙,深凝視著。
「如果這里沒有人,我要吻你。」
☆☆☆
羅若珈猜也不猜就曉得,爸爸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替羅伯新倒了茶,羅若珈坐下來。
「爸爸,是她要你來的對不?」
羅伯新喝了口茶,點點頭。
「若珈,你也曉得她的脾氣,何必呢?算了,听爸爸一次,就別寫洪燕湘跟陶揚的事了。」
「爸爸,這件事你不要管。」
「她從昨天晚上鬧到今天早上,她那個脾氣,唉!蚌性也是太強。」
「什麼個性強!」羅若珈不以為然的望著羅伯新︰「爸爸,講句我們心里都有數的話,今天她在你面前這麼囂張,都是你姑息出來的,她從早到晚,找些不三不四的人來打麻將,鬧得雞犬不寧,你讓她。佣人三天兩頭被她罵跑,然後叫你上介紹所找;遲了,她發脾氣,你也讓她。我偶爾回家,她沒有一次不借故冷嘲熱諷,指桑罵槐,你呢!安慰我,然後,在她面前,你依然讓她。爸爸!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在她面前,你懦弱得令我——」
羅若珈真的不忍心講下去,停在那兒,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一咽氣,逼了回去。
爸爸,你令我失望。
「若珈。」羅伯新搖頭,嘆著氣,捶著自己的膝蓋骨︰「這些爸爸都曉得,爸爸也知道你受委屈,可是,娶進門了,寶寶也四歲了,你說,難道叫她走不成?若珈,爸爸有爸爸的難處,你要體諒爸爸一點,爸爸年紀也大了,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盡量別鬧得不愉快,她愛打牌,她愛對佣人發脾氣,就讓著她吧!」
「爸爸!」
羅若珈簡直沒有辦法容忍父親這種姑息、軟弱的態度,失望痛心的叫了一聲,手垂了下來,用勁的咬自己的唇皮。
「爸爸,你的苦衷,我不要求你改變,這麼多年了,一切都定型了,縱使你要改變,也不容易做到了。但,我堅持的態度,希望爸爸不要勉強我。」
「你的意思是——?」
「洪燕湘和陶揚的事,本來我根本沒興趣,昨天她這樣來威脅我,我非寫不可,我不能讓她認為我們姓羅的都必須听她的,都必須受她支使。」
「若珈——」
「這件事我不能妥協。」
「若珈。」羅伯新幾乎是懇求了,「就算——就算爸爸求你不要寫,好不好?」
「爸爸,我很堅決。」
「爸爸求你呢?」
「爸爸!」羅若珈失望的叫起來︰「不要這樣,你不明白嗎?本來,寫洪燕湘和陶揚的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現在之所以非寫不可,是要讓她明白,在羅家除了扮演一個家庭主婦的角色外,她不能為所欲為,這次我妥協了,受影響的是你,她會更囂張,而你,丈夫的地位又叫她跨進了一步,你明白嗎?爸爸,你明白嗎?」
羅伯新走向前,搭著女兒的肩,久久沒講話,羅若珈曉得爸爸不會再說服自己了。
「爸爸,我一定要寫。」
拍拍女兒的肩,羅伯新點點頭。
「爸爸很驕傲,你比一個兒子還強。」
第二章
台灣的一月,真冷得受不了,尤其站在街口,冷風四面八方的襲上來,那滋味,連骨髓都凍僵了。
陶揚一會兒搓手、一會兒呵氣、一會兒原地跳動;都十一點了,還不見羅若珈回來,真他媽的,洪燕湘這騷女人,出的什麼餿主意!
腳不停的跳,手邊搓邊呵氣,凍的正不耐煩想走了,遠遠地,陶揚听到巷口摩托車聲,睜眼看過去,嘿,不正是羅伯新那驕傲的女兒嗎?總算回來了,他媽的?驕傲的小母雞。
陶揚罵了一聲,只手往褲袋一插,圍巾拉好,低著頭,吹著口哨,輕松的走向前去。
距大約就三、四步了,陶揚停下來,故作驚喜。
「咦?不是羅小姐嗎?」
車被擋到,羅若珈不高興的停下來。
「是你?」一陣厭惡從羅若珈胸口涌上來。
「真巧,剛回來?我才從朋友那兒打完麻將,本來他們留我過夜,不過明天一早要拍戲,只好謝了。怎麼?羅小姐也住這附近啊?」
羅若珈理也不理,發動了引擎。陶連忙握住車把,笑嘻嘻的。
「天真冷,我正準備去吃點宵夜,羅小姐有沒有興趣一塊去?我請客。」
「沒興趣,你讓開。」
「噯噯,羅小姐——」
那只手握著車把不放,羅若珈索性熄掉引擎,輕蔑的打掉那只手。
「陶先生,這個手法太老了,巧遇、吃宵夜,進一步做各種攻勢,也許你自認你有一張吸引女人的面孔,但,現在請讓開,你跟洪小姐的報導我已經交出去了,明天你可以買份報看看。」
唰地一聲,陶揚兩條腿,差點去掉半截,震愣了半天,陶揚才醒回來。
「他媽的,什麼玩意,你驕傲個什麼嘛你。」
嘰哩呱啦的罵給自己听,陶揚雙手朝空中揮打,直到連摩托車的聲音都听不見了,才怒氣沖沖的招了輛計程車,往洪燕湘那兒去。
電玲都懶得伸手去按,陶揚抬起腿,就朝門上猛踢了幾腳。
門開了,洪燕湘滿頭發鬈的跑出來。
「要死了,按個電鈴你會短命啊?」
陶揚火氣十足的進了客廳,就開口大罵。
「他媽的!你出的什麼餿主意,站在大冷天里,凍得都要僵了,人家理也不理,還挨一頓冷嘲熱諷,他媽的!這種事,以後你自己去辦,我他媽的吃飽了撐著也不會去管了。」
洪燕湘馬上遞了根煙,滿臉笑容。
「先抽根煙,別那麼大的火氣麻!慢慢講,有沒有一點效果?」
「效果?嘿,太有效了。」陶揚腿一架,哼了一聲︰「人家叫我讓開!」
「你沒照我告訴你的做呀?你有沒有請她吃宵夜?」
「就是說了她才叫我讓開的!」
「哎呀!你再請呀!女人的心我最清楚不過了,矜持啦!筆作姿態什麼啦!你也了解的嘛,結果呢?你怎麼樣?」
「怎麼樣?人家窘了我一頓,騎著車子跑啦!」
「你呀!」
洪燕湘像只泄了氣的球,癱坐在沙發上,歪著頭嘆了口氣,又回過臉來。
「我說陶揚,你也不笨,對付女孩子,你尤其拿手,叫你辦件事,你看看?好了,好了,今天不成算了,明天再來。」
「嘿!另請高明。」陶揚雙手一拱︰「我勝任不了。」
「看你自私的。」洪燕湘不滿意的瞪了一眼︰「我們再計劃計劃。羅伯新女兒就是再矜持,再擺架子,總也是個女孩,有那個女孩見你不動心的?就憑你這張臉,憑你這身體格,只要你明天再去,照我的方法做,包管成功。事不宜遲,別等新聞都上報了,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