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夫人不快地瞅著兒子的目光,「人都已經走了,你還在看什麼?」
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沐慰風臉上可疑地泛起淡淡的紅暈,裝傻地問︰「娘你在說什麼?」
「慰風,我們大戶人家講究門當戶對。」她暗示他別對梅雨有任何的期盼,「你的妻子也理應是個大家閨秀。」
沐慰風听出弦外之意,「如果兩人互相傾心門不當戶不對那又如何?」他反問一句。對沐夫人的話有絲感冒。
「你也應該听過貧賤夫妻百事哀?」沐夫人不做正面的回答,「更應該清楚婚姻大事一向都是听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意思就是如果他不听從親娘之命就是不孝子了?這麼一大頂的帽子扣在沐慰風頭上,沐慰風不服,「真心相愛又有錯嗎?當初梁山伯與祝英台亦勇敢地捍衛他們的愛情。娘,你也應明白沒感情的婚姻是一種折磨!」
「感情可以在婚後培養。」沐夫人氣得大罵,梁山伯與祝英台兩人的結局不是成為夫妻而是一雙蝴蝶,那是一個悲劇。
真心相愛而成的悲劇。
她的好姐妹還不是相愛成婚?但結果是怎樣,還不是遭愛人拋棄?
「娘,我是不會娶梁鳳紗的。」沐慰風固執地說,她沒資格去當沐府的夫人。
「你……你,你……」氣得直喘氣的沐夫人指著他罵道︰「你一定要娶!」鳳紗有什麼不好,長得漂亮又善良,別的男人還沒這種福分呢。
「如果娘你強逼我娶她的話,請恕孩子不孝,孩兒寧可出家當和尚。」沐慰風和沐夫人杠上了。
那個梅雨給他吃了什麼藥,吃得他如此叛逆!「你……不孝!」沐夫人憤怒得漲紅了臉,「你若去當和尚我就死給你看!」「娘。」沐慰風心軟地端了杯茶給沐夫人,親娘久病實不適合受到刺激,是他不孝了。「我不喜歡梁鳳紗。」
接過茶杯,沐夫人仍不死心,「慰風,娘也是為你好。鳳紗人長得漂亮,又溫柔,還善良得像個孩子,對你一直心系已久,這一份情意可是世間難求。」
沐慰風苦笑,不知該如何對母親說出梁鳳紗的真實性情,況且他認為即使他如實地說了親娘也不一定會相信。誰願意承認自己被當成傻瓜,還一直地被騙了好幾年?
梁鳳紗是長得漂亮,但她並非善男信女,紅菊的事就足可以看出她的凶殘性格,她簡直是惡鬼,為逞一己私欲罔視人命。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正是她這種人的寫照。
「娘,孩兒已有心儀的對象。」沐慰風坦白。
「是梅雨。」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是。」沐慰風想起梅雨被氣得漲紅的粉臉,一抹溫柔的笑容蕩漾在臉上。
「我只要鳳紗當我媳婦,其他的阿豬阿狗我都不要。」沐夫人倔強起來比牛還可怕,半點余地也不留。
「娘,你這又是何苦?」沐慰風頭疼極了。
「總之,如果鳳紗一天不當我的媳婦,我就不吃藥。」她以身體來做賭注,逼著沐慰風就範。
「娘,你……」
「我很累,要休息了。」沐夫人躺臥在床,被子一拉,覆著身子,閉上雙眼裝疲累。
跋前躓後的沐慰風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眉宇間的折痕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無法舒展,愛情與親情中非得要二選一嗎?
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他苦思,但煩亂的腦袋根本沒想出什麼主意來。
抉擇真的是痛苦的。
他嘆息。
第5章(1)
沐慰風最近沒來找她。
梅雨伏在窗沿神游,百無聊賴,無所事事。
有多少天了,五天了吧?
撐著下巴,梅雨察覺不到她嘴角的笑容很落寂。
蟬鳴聲傳遍整個西北院,炙熱的陽光照在綠葉上給予人一種昏眩的感覺。
好吵,好煩!他為什麼不來找她?
倏地睜大美目,梅雨遲鈍地察覺到自己從起床至今腦袋里全都是沐慰風的身影,她竟然在想他?
天,這到底是怎樣回事?
她不是很討厭他嗎?他總是那麼無賴,拖著不情願的她到處逛,昨天觀日落,今天看蓮花,明天去品嘗美食……從來都不理會她的意見。
她很討厭他的,那麼鴨霸的一個男人!
常常闖進她的房間,又對她動手動腳,拉著她的手不放,還偷偷闖進閨房偷看她的睡容,簡直就是登徒浪子!
她才不喜歡他呢!
可是,不喜歡他她干嗎一直想著他?
呼之欲出的答案被梅雨狠狠地否決了,那個男人已經有未婚妻了,她才不會笨笨地去那渾水呢!
她不喜歡他,他與誰成親都與她無關!避她是梁鳳紗還是梁凰紗,全都與她無關。
梅雨死不肯承認對沐慰風有心動的感覺,可那股醋意怎也騙不了人,酸溜溜地充斥一室。
怕自己會繼續想他,梅雨索性到西北院外走走,散散心。她是散心而已絕對不是在希冀可以踫到沐慰風!
他沒來煩她,她還樂得清閑呢!她自欺欺人地想。
唉出西北院,梅雨意外地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附近徘徊。梅雨認得那個人,是和她有著一面之緣的映朝。
但他為什麼會在這里?身為書童的他應該跟在沐慰風身邊才對!
唯一的一個可能從心底冒出,會是受了他的命令而來的嗎?她暗暗地揣測著,平靜的心冒出期待,鼓噪著。
「梅姑娘。」映朝眼尖地看到她,邁開修長的腿往她走來。
梅雨沒像常人故作姿態,引人注目,「有事嗎?」
「嗯。」映朝光滑美麗的下巴輕點,漂亮的單鳳眼帶著異樣的光芒睇著梅雨,仿佛梅雨就是珍奇異獸似的,細致地研究著。
梅雨討厭這種被人上下打量的感覺,她又不是什麼奇珍異寶。「有什麼事?」她口氣略帶不快,這個書童忒無禮的。
听出她的口氣中的不快,映朝坦誠地道歉︰「失禮了,梅姑娘。」
梅雨沒回應,映朝模模鼻子繼續道︰「梅姑娘,今天映朝來西北院角實在是有急事要找你。」他望望四周,咧開嘴輕笑,「不如找個地方再說,這里不適合聊天。」陽光太猛烈了,他怕他還未說完就被毒辣的陽光給曬死了。
「也好。」梅雨贊成,她從不自虐。
映朝手一揚,指向不遠處養著五彩繽紛錦鯉的湖,湖邊種著幾棵大樹,因陽光的照射而形成範圍頗大的陰影,「鯉龍湖如何?」
「隨便。」梅雨隨口說。
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鯉龍湖,佇立在樹的陰影下,偶然還吹來幾陣微風稍稍地掃除了夏日的悶熱。
「梅姑娘,請你去勸勸少爺和夫人。」映朝忽地單膝跪在地上,作揖請求。
梅雨被他突然其來的動作嚇得不輕,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我不明白。」
他們是親密的母子會出現爭執是常有的問題,相勸不是她這種外人能插手的事,特別是在沐夫人討厭她的情況之下。
她的出現只會令情況更惡劣,變得更復雜。
可是,她唯一弄不清楚的是,為什麼映朝會認為她有能力去阻止這場爭執呢?
梅雨五天以來都沒離開人跡罕至的西北院,更沒人告訴她外面所發生的事,猶如在深山歸隱的她對外面的情況毫不知情。
「梅姑娘,你一直住在西北院可能不知道沐府這幾天來所發生的事。夫人希望少爺娶梁小姐為妻,但少爺不從。夫人就以身體要挾,連續五天沒有喝藥以致身體虛弱,病情加重!而少爺他……」
「他怎麼樣了?」梅雨心急地打斷他的話。
「少爺他不願意娶梁小姐,相勸了夫人兩天而夫人不為所動,于是少爺……他,他不吃不喝不睡地跪在夫人臥室門前……」映朝俊俏的臉上浮現出難過悲傷的神情,固執的少爺與頑固的夫人誰也不讓誰,可苦了他們這些奴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