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三更,夜深人靜。沐府的西北院角蟲兒嗚鳴,偶然還能听到屋外的幾聲犬吠聲。明亮的月光從高空傾瀉下來,恬靜安逸得像個待守閨房的少女。
沐府的西北院角是整個沐府最偏僻的地方,平時早上已經鮮有人經過,更遑論黑呼呼的晚上了。
但今天晚上的西北院角卻有點與別不同,輕微卻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火把的亮光照亮了西北院角的一隅。兩個小廝打扮的男人押著一個嘴上塞著布,不斷地拼命掙扎的丫頭走來,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三個人,二個侍候的丫頭以及一個穿著華麗打扮得嬌艷的女子。
打扮得嬌艷的女子向兩個小廝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個便扯掉了被押丫頭嘴上的布,那丫頭嘴巴回復自由便馬上急不可待地哀嚎起來︰「小姐,小姐……請你高抬貴手放過奴婢……求求你,大發慈悲……」丫頭的哭聲悲慘得令人不忍再听。
嬌艷的女子听了僅僅冷哼一聲,化了妝的臉皮微微抽動,黑亮的眼瞳浮出一種陰冷的殺意,「放過你?哼,讓你繼續去勾引慰風嗎?」口氣冷若冰霜。
惶恐的丫頭拼命地搖頭,聲嘶力竭地尖叫著,「不,小姐,請你明鑒,奴婢沒有、真的沒有去勾引少爺呀,請你明鑒呀!」說完她立即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頭,叩得頭破血流。
不耐地伸手抓著她的頭發一揪,痛得跪在地上的丫頭面目扭曲,女子才露出殘酷的笑容逼近她,「你以為本小姐是傻瓜嗎?會听信你的三言兩語?」
「不,小姐,奴婢所說的句句屬實,奴婢真的沒有勾引少爺呀!」丫頭哀戚地說道,恐懼早已嚇得她花容失色了。
唇角微勾,笑得殘忍的女子忽地松開她的頭發,轉而狠狠地扣著她尖細的下巴,雖然淚水血水縱橫游走的臉蛋看起來狼狽不堪,但依稀還是可以看到丫頭姣好的容貌輪廓。女子怒從心起,用盡全力地連甩了她數個清脆刺耳的巴掌,口中咒罵道︰「狐狸精,該死的狐狸精,你以為憑你的容貌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本小姐告訴你,還早得很呢!」
丫頭的臉蛋很快地紅腫起來,嚶嚶嗚嗚的哭聲讓人心生不忍。
「執,這個狐狸精就交給你了,本小姐明天不想看到這張‘完美無缺’的臉孔。」打得手指發疼的女子厭惡地冷哼了哼,「打這臭婊子還弄髒了本小姐的手呢。」
「是的,小姐。」叫執的小廝馬上應允。雖然他同情紅菊,也就是被押來的丫頭,但同情又能怎樣?主子的命令他能不听嗎?只怕違背主子命令第二天消失的人就是他了。
女子再次冷冷地睥睨了紅菊一眼,這才噙著淡笑揚長離去。
待女子走遠以後,執長嘆一口氣,從靴子里抽出一把泛著陰森銀光的短刀,說道︰「紅菊,你要怪就怪小姐吧,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了。」
幾聲尖叫聲從西北院角傳來,但很快就靜寂下來了……
夜仍深,一陣輕風吹來,略帶寒意……
第1章(1)
沐府鬧鬼了!
自從井中發現一身紅衣的紅菊尸體以後的第四十九天,沐府鬧鬼的事就被傳出來了。沐府上下人等亦因鬧鬼之事而終日人心惶惶。
謗據沐府的人說,四十九天前一身紅衣的紅菊懷著怨恨投井自盡,據發現紅菊尸首的丫頭說,紅菊的死狀甚慘,滿臉傷痕血肉模糊,雙眼外凸,死不瞑目。
包甚至還有丫頭晚上目擊到紅菊的鬼魂從井中飄出來,紅衣紅鞋非常可怕,還發出足以令人神經錯亂的恐怖笑聲。
傳聞,越來越厲害,越傳越令人毛骨悚然。
當地首富沐府鬧鬼,傳得沸沸揚揚,若然後再不制止,必然會對生意上有所影響。不少騙吃騙喝的所謂捉鬼大師就看中了這一點,紛紛來到沐府門前叩其門,吹噓著自己的本事有多大,有多厲害。
可是,騙吃騙喝裝神弄鬼的人終有一天會遇著鬼,一身紅衣紅鞋的紅菊還未現身,光是酒杯燒雞滿天飛已經嚇得他們屁滾尿流,連夜逃出沐府,好像遲走一步會被怨恨女鬼捉去當鬼相公似的。
胡胡鬧鬧地過了半個月,沐府情況並未有所好轉,傳言反而更甚,所幸沐慰風力挽狂瀾以致生意上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只是,這種情況還要挨多久?再這樣下去,沐府的名聲受損,生意也會受到影響。
煩心不已的沐慰風一杯酒緊接一杯酒地喝,生意上的事他可以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府中鬧鬼這事他實在沒法去處理。他本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說但酒杯燒雞滿天飛又不得不讓他吃驚,而且府中每天晚上總是陰風陣陣,寒意逼人在這炎熱的夏季,這又如何去解釋?
是不是真的鬧鬼他不知道,他並沒看見過紅菊的鬼魂,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也只好暗中下令找人驅鬼闢邪,可是沒想過請來的人全都是飯桶,一個一個只會吹捧自己,根本就是平庸無能之輩。
煩心吶。沐慰風煩躁得把酒杯擲在牆上,酒杯應聲而破。
酒入愁腸愁更愁。煩躁地推開書房門扉,沐慰風走出沐府,他應該外出走走的,總是困在府中煩心強得多了。
大街上,熱熱鬧鬧的一堆人,說的話題還是沐府鬧鬼的事。人嘛,就是喜歡說是道非,小小的一件事也可以說上一天。
沐慰風皺起眉頭,正欲轉向離開之際,他看到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秋瞳,秋瞳的主人臉上揚著一個詭異的笑容,高深莫測得令人不解。
沐慰風不認為她知道他的身份,雖說他是這里的首富,但真正見過他的人不多。
女子唇畔的笑意加深了些,然後像沒事發生過似的轉身離開。
沐慰風輕笑,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子,不像時下的女子故意作態,平靜得自成一格。
再回到沐府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了。在典雅的客廳里,沐慰風又看到那個女子,平靜得像一湖死水。
但,她為什麼會在這里?大步邁進廳中,沐慰風臉色平靜,仿佛從來沒見過眼前的女子一般。
「少爺。」沐管家見到他馬上迎上去,解釋道,「這位是捉鬼大師梅雨姑娘。」這位梅雨姑娘叩響沐府的大門對著他就是一句,這里有鬼。然後就是靜靜地看著他笑,真是個怪人。但因為府中真的在鬧鬼,所以他才把人留在客廳等待少爺回來處理。說不定這個梅雨姑娘真的是個驅鬼的大師。
她不太像之前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
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麼的梅雨突然轉過頭來,看到沐慰風仍然是淡淡地笑著,連半句話也沒說。
她是捉鬼大師?沐慰風望了她一眼,他看不懂她。
「你是捉鬼大師?」他的口氣有幾分質疑,從來沒听過捉鬼的還有女子。
對他的質疑梅雨並沒動怒,她僅輕輕地點點頭。
「有什麼可以證明?」明知她不可能找出什麼東西去證明她是捉鬼大師,但沐慰風卻想為難她。
望著他半晌,梅雨唇角微微上揚,有一絲譏諷,「鬼。」她緩緩地吐出一個字。
很顯然的,沐慰風對此答案並不滿意,也許他更不滿意她的態度,嘴角的那絲譏諷她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那請你叫它為你做證。」他再度為難她。
梅雨微慍地看著他,他是故意為難她的,「既然如此,梅雨便不再打擾貴府了。」她不應該多事的,縱使看到他府中怨氣沖天,三天內必有人死。
「你是承認了你是來騙財的江湖術士了吧。」心下一慌的沐慰風連忙說,怕她真的離開了。或者她真的不是捉鬼大師但他不在乎,反正他不認為她會捉什麼鬼,但他知道他想留下她,這個女子很怪異,怪異得令人有一種強烈想讀穿她內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