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刺耳的鈴聲打斷菱格的美夢,吵得她不得安寧,她翻身將床頭的鬧鐘狠狠按下,然而鈴聲依然響徹雲霄。
她氣憤的跳了起來,往樓下沖去。誰那麼不要命,一大早就吵死人,不知道她快天亮才回家睡覺嗎?可惡!
一把拉開大門,她正想破口大罵,然而外頭站的人卻讓她頓時驚醒。
兩個警察面無表情的站在外頭。
「呃……有事嗎?」她愣愣地問。
「你和白源鴻、陳素芬是什麼關系?」
菱格一頭霧水,但仍老實回答,「他們是我父母。有什麼事嗎?要我叫他們……」
「他們昨天發生車禍,一個當場死亡,另一個正在醫院急救,情況危急。」警察截斷她的話。
「什麼?」菱格睜大眼瞪著他們,一臉不相倍,「你們開什麼玩笑,我爸媽不是在睡覺嗎?」她生氣的對他們吼,轉身沖向父母房間。
「媽……」
她一把推開房門,然而空洞的房間卻讓她感到寒冷不已。
「不……不會的……不可能,不可能……」
菱格捂住嘴猛搖頭。她不相信,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的,不可能……「白小姐,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嗎?我們……」
菱格茫茫然的看著警察,只覺得所有聲音離她遠去,然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菱格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好像事不關己。
自從父親猝死、母親成為植物人,再到公司因一項錯誤投資而虧損、倒閉,她由一個單純的學生,被迫走入無情的社會。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然而她的世界竟然全變樣了。
原來母親表現出來的不在意全是騙人的,原來她的心中充滿了恨意──對父親寡情與多情的恨意。
不願放他是,只有隨他走!這是母親遺書中最後一句話,只可憐她連最後心願都沒達成,反倒留在人間受苦,這也許是上帝所給與的懲罰吧!
菱格笑得好苦,一夜間的遽變讓她瞬間成長,面對龐大的債務與母親的醫藥費,她先是不得不賣掉居住十多年的房子,再來就是將自己賣到罪惡之城「地獄」。
老鵠為抽中間利潤,動人的言語說得天花亂墜,什麼賣身葬父,什麼現代孝女,哄抬她的身價,像人肉市場般的拍賣著她的初夜。
面對眼前爭相競價的豺狼虎豹,菱格只是一臉木然。她早就將靈魂拋棄了,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眨一下眼楮。
「一萬!」
「兩萬!」
「五萬!」
「六萬!」
「十萬!」
價格的上揚讓老鴨笑眯了眼。但人是貪婪的動物,哪有滿足的時候,所以老鵠繼續喧叫著,三寸不爛之舌更是從無停過。
突然,菱格諷刺的笑了。
她從來不知道身上那片薄膜如此值錢,竟然有人喊價喊到十萬!炳,早知道自己那麼值錢,那天她就應該將價錢訂高一點,不該只開五百萬才對。她嘲諷的想。
不知過了多久,喊價的人聲單純了,就只剩兩、三只小貓……不,是兩只,正為了爭奪她這塊冷冰冰的肉而面紅耳赤。
菱格冷冷的瞟了那兩人一眼。上帝!她早該知道會來「地獄」這種地方的人,不會好到哪裹去,但能讓她這個早已沒了魂的人愕然還感到惡心也是難得的,由此可見那兩個人的外表有多麼難以形容。
「二十萬!」
「二十二萬!」
「二十三萬!」
「二十五萬!」
「三十萬!」其中一人毅然喊出價錢。
全場驚呼一聲,頓時陷入一片無聲。大伙紛紛對那人行注目禮,仿佛向他行最高的致意。
看著場內的變化,菱格在心中暗數著,一、二、三,然而依然是寂靜無聲,看來一切已成定局了。
這時老鴨開始喊了。
「三十萬一次。」
無人有異議。
「三十萬兩次。」
菱格不想再看下去了,極力掙月兌老鴨的手,轉身入內。這里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地獄」!她用雙手環抱自己,抬頭看見了牆上的一幅畫,頓時心有同感,因為那幅書上寫了幾個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是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半個小時之後,菱格就隨著「他」來到這里,一閑美輪美奐的牢籠。奇異的是,他並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兩人中的任何一人。
她不知道後來拍賣場有了什麼變化,只知道老鴇笑咧了的嘴不停的唸著、說著,差點沒唱了出來。他買下了她的初夜,更買下了她往後三年的每一夜,因此,未來三年她成了他的專屬情婦。
他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有幸福美滿的家、有美麗賢淑的妻子,更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然而他卻買了個情婦,一個妓女情婦。雖然她只有他一個男人,但她畢竟已經冠上妓女這個名稱,再也洗不清、擦不淨了,不是嗎?而他卻買下了她,一個妓女。
人真的很奇怪。想當初她是多麼恨那個破壞她家庭的第三者,恨那女人誰不好勾引,偏偏勾引一個有著幸福家庭的有婦之夫,害得她家破人亡。對于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她深惡痛絕、恨之入骨,她的不齒與怨恨簡直可以用「比天高、比海深」來形容了。可是,今日她卻成了自己憎惡不已的第三者!
炳哈,上帝也未免太愛捉弄人了吧。
***
憑著窗外的月光,菱格看著身旁熟睡的他,他是她的第一位「恩客」,也是讓她由女孩變成女人的男人,更是她的啟蒙者,這陣子他讓她嘗盡了男女間的情仇。
她以為自己沒有了愛,她以為自己沒有了感覺,而他卻將這些她以為不復存在的感覺一一找了回來,為此她不知道是該愛他,還是恨他。
從一開始他就跟她明講──「我們不可能有未來的,因為我深愛著我的妻子。」
那時的她以為自己沒了感覺,所以冷然以對。
「這一切只是一紙合約,你拿你要的,我取我要的,合約一到期,我們就兩不相欠。」
那時的她認為這很公平,誰也不會對不起誰。
「你的身分是個情婦,我們之間有的只是,絕對不可能摻雜任何感情,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那時的她嗤之以鼻的想道︰我沒有你想像中的笨。
可是現在想起來,她還真是有夠笨的,因為她竟然真的笨到愛上了他。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用來形容現在的她,應該是最貼切的形容詞吧。
她自嘲的想。
從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是怎麼看待牠的,然而為了實現最初的承諾與抑制自己那愚蠢的感覺,她將自己化身為現實社會中的情婦。
她告訴自己︰你是一個男人用錢就可以買到的情婦,不該有感情,只要安分守己的做個好情婦。所以不該問的,她不問;不該要的,她不要;不該有的,她沒有。她有的是情婦該有的,她要的是情婦該要的,她問的是情婦該問的。她演活了情婦這個角色,成了最稱職的情婦。
炳,好一個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情婦。菱格自嘲的笑了。
才感覺到身旁的他輕動了一下,菱格整個人就已經被他壓在身下。
「在想什麼?」他嗓音沙啞卻霸道的問。
「沒什麼……」菱格淡淡的回答,沒來得及說完,尾音已沒人他的狂吻中。
相處了近半年,菱格明白的知道這是他不悅的表達方法之一,也就是說他對她剛剛的回答非常不滿。
「你是我的情婦,我不準你想別的男人。」好半晌,他抬頭看著她,深幽的眼眸中有著洞察事實的銳利與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