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大哥……」發現他一動也不動的趴伏在她身上,練雪臉上更形蒼白,一雙縴手努力的想把壓在身上的他推起,但努力了半天,西門雪仍是文風不動。
黃慶見狀,連忙跑到兩人身側,幫著她將西門雪拉起來。
練雪跪起身,小心翼巽的將西門雪攬至胸前,轉頭看向陰童生,語中帶有濃濃的控訴。
「陰前輩,你這是……」就算不救人,也不該害人啊!
仔細看,陰童生依然倨傲的神態中居然有一絲不自在。
「讓他早點月兌離苦海,有什麼不好?」打死他都不會承認,他原本的用意只是想弄昏西門雪,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西門雪居然會這般頑強,還保有那麼高的警戒心。
練雪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一般,軟軟的坐了下來,不敢置信的伸手探向西門雪鼻間,顫聲道︰「他……他……死了……」
她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她又被丟進了茫然廣闊的世間人海,這回不再有他宋救她、憐她、護她,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空洞,走與停、哭與笑、白與黑……一切一切都不再具有意義,無邊的荒蕪抓住了她,一顆心慢慢的被淘空,與他的生命一同流人最暗、最深的冥暗黃泉……
「他沒死。」
陰童生這句話重燃起練雪的希望,只是下一刻,他仍是給了她殘忍的答案——
「不過也離死不遠了。」剩下的就看他有多高深的功力可以讓他拖命多久。
靶覺懷中西門雪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就像他的生命正從她的指縫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而她卻無力阻止。練雪忍不住哭喊出聲︰「陰前輩,求求您,我相信您一定有辦法的。」
陰童生的回答,卻是一聲關門聲。
西門雪的生死已然拍板定案!
「陰前輩——」
澇近忿
月瑩如碧,夜涼似水,靜謐的百花谷內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靜,除了蛙聲蟲鳴,風動葉潮,只有——
「練姑娘,你起來休息一會吧。」黃慶好聲好氣的勸說著。
練雪已經在陰童生的門前跪了一天一夜了。
黃慶一臉苦惱,「我知道你擔心西門,可是看到你這樣,西門一定很心疼的。」
「如果他真心疼我,就不該讓我繼續再跪在這。」他該醒過來,將她不舍的抱進懷里,再用無奈的語氣哄著她,告訴她不用如此。
「西門他……」沒想到她會連西門執拗的性子也學了個十成十。
「不用再說了。」練雪的嗓子因一天未進飲水而顯得沙啞,好一晌後,才又沉沉問道︰「他還好嗎?」
「他……」黃慶遲疑著。
她苦笑一聲,」都這個時候了,有必要再幫著他來哄我嗎?」
黃慶嘆了一口氣,老實說︰「不太好,他的氣息越來越弱了,只怕……」
練雪眸光一暗,隨即又笑了,絕麗的笑容震撼了黃慶。「正好,我也跪累了,我們兩個可以一起休息。」她本想站起來,但雙腳已跪到幾乎投有知覺,完全不听使喚,她只得強撐著手,慢慢地向安置在不遠處的樹下的西門雪移去。
黃慶搶上前去,支起她的身子,「練姑娘……」他心下十分明白她口中的休息指的是什麼。
來到西門雪身旁,練雪伸手探向他的鼻下,發現他已是氣若游絲,要不是撫著他的臉,依舊能感覺到一絲溫暖,她甚至要以為他已經丟下她了。
她低下頭,在他耳畔輕喃道︰「每回都是你在等著我,等著我下決定,等著為我完成心願……」她伸手為他拍掉落在胸肩上的落葉,「這回,換我等了,等著要把我自己送給你,完成你今生唯一的願望。」
黃慶臉上老淚縱橫。
練雪伏首在西門雪胸膛上,閉目傾听著那越來越微弱的心音,時間快到了。
黃慶終于忍不住沖到陰童生的門前,拍門大吼著︰「姓陰的,趕快出來救人,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到處嚷嚷你住在這里,讓天下人來煩死你……」
但他拍吼了好一陣子,里頭的人仍舊不為所動,門扉依然深鎖,最後他只能頹然垂下肩,轉身回到那對有情人身旁,看看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不料,咿呀一聲,身後的門驀然開了。
黃慶大喜,回頭一望,歡嚷道︰「陰……」等看清從門內走出來的人時,他卻語結了。
門內走出的,並不是陰童生,而是一名面如冠玉、全身溢滿儒雅氣息的白衣少年。只是少年臉上的淡漠,無形的在他身邊畫出一道界線,讓人難以親近。
白衣少年視若無睹的越過黃慶,直直走向前方,最後在練雪身旁止步,俯視著兩人。
一晌後,他開口說話。
「你想救他?不計一切代價?」他的聲音雖仍帶著初成少年的稚女敕,但語氣卻冷淡沉穩的不似一般少年的輕率躁動。
練雪緩緩抬起頭,愛戀的指尖滑過他的眉、眼、鼻……她偏首迎上少年的目光,眼里是無可動搖的堅定。
「是,不惜一切代價。」
第九章
唉睜開眼,一時之間,西門雪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接著映人他眼簾的,是間陌生又顯得有些簡陋的竹屋。
他正想轉個身,跟著皺眉發現全身上下傳來陣陣的疼痛。好不容易側過身,就讓他瞧見教他殺意陡升的一幕——
不遠處,有個陌生人正拿起小幾上的一把劍——他的劍。
基于本能反應,西門雪全身立刻繃緊,袖中落下一根銀針,扣在指間,然後發出。
那名陌生人像是後腦也有長眼楮似的,閃電船起劍一擋,待劍身再回到劍鞘中時,西門雪的成名暗器「冰魄銀心」就這樣被夾在柄鞘之間。
西門雪一凜,全身立刻進散出一股冷肅殺氣。
「‘鬼煞仇心’果然名不虛傳,劍好。」陌生人轉身,面對著西門雪,正是那名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像是完全不把他的殺氣放在眼里,慢條斯理的將銀針取下,續道︰「暗器也好,手法更是一絕。」要換成普通人,這根銀針此刻就會是透腦而過的奪命凶物。
西門雪微微醚起眼,打量著站在離床邊不遠處的白衣少年。
他很年輕,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是個很漂亮的少年,但與自己陰麗邪魅的美不同,一身白色衣袍,襯托出他稍嫌削瘦,但卻非單薄的健頎體態;斯文俊逸的臉孔上是一派的溫文儒雅,再加上微揚的唇形,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個時時帶著笑,謙沖有禮,和氣待人的斯文書生——若他的眼神不是那樣淡漠,身手不是那樣驚人的話。
少年站在原地,神色漠然的接受西門雪懾人的逼目光。
「放下。」冷硬的話語出自西門雪的口中。
夾帶冰刃般的冷冽沉喝,若在平日,定能嚇倒江湖泰半人物,但眼前的少年顯然是個例外。
少年捧起劍,在西門雪殺人般的眼光下,以手摩挲描繪著劍鞘上的雕紋,然後拔出劍身,讓劍身閃煤的銀芒映入他沉黑的瞳中,宛如夜空中的燦爛星子。
鱉譎異樣的氣氛在竹屋里彌漫著,過了好一會,少年終于還劍回鞘,自言自語般的低聲念著︰「舐血為芒,以命養劍,難得……」
西門雪一擰眉,瞬間掌上運氣,蓄勢待發。熟知江湖生存守則的他十分明白,生死勝敗往往就在一線之間,一瞬也輕忽不得。
但少年卻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恍若未覺盈室的肅郁暗流,將劍放回原處。
「你很幸運,至今我還未曾見過中了‘脈斷心’的人能活過半個月。」少年淡淡道。
西門雪掌氣頓時一收,「解毒的人是你?」他清楚的記得陰童生的直言不救,但眼前的少年委實太過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