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南雨。」練雪急中生智,搶先道。
西門雪習慣性的揚起劍眉,睇了練雪一眼。
南雨?
練雪不甘示弱的菱口一抿,一雙杏眼瞥了他一眼——你不喜歡我幫你取的新名字?
西門雪一愣,隨即屈服在她一對點漆流彩下,搖頭失笑道︰「是,我叫南——雨——」稍稍拉長了聲音、也稍稍提高了嗓門,算是小小的抗議吧。
唉,遇上親親梅兒,自己這個眾人聞名無不為之喪膽的江湖頭號神秘殺手,也要乖乖束手就擒,任憑那只縴細小手搓圓揉扁。
不過,梅兒反應還真快,腦筋一轉,就將他的「西」改成了「南」,雪兒也去了下半邊。嗯……拋開無緣無故被人改名,還沒有抗辯余地,心中的那一絲絲委屈感,要他說,梅兒取的名字還真是不錯。
真是,跟前這個段大公子真該跟他好好學習什麼才叫知恩圖報。瞧瞧他,不但要奉上一生做為回禮,連她想投向別人懷抱,他還得小心翼翼的護送她安然的進了別人懷里,就連「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最基本原則,也只能乖乖在她求憐似的水亮眸光中溺斃,再隨著出口的軟聲細語,一去不返。
「那就請吧,南公子。」
西門雪心中一陣苦笑,搖搖頭,開步邁上。
第六章
承恩山莊
「有人襲擊你和雪兒?」
段召寧端坐堂上,皺眉沉思。
「是,就在山腰處。」
「看來他們已經開始有了動作。」
「爹,您知道是怎麼回事?」段觀波十分驚詫。
難道有什麼事是他該知道卻忽略掉的?
段召寧凝站在堂下的兒子良久,終于嘆了口氣,「還記得上個月我們到鄴城的事嗎?」
段觀波點點頭,「記得,我們是去祝賀良親王的壽辰。」鄴城離練家所居的景嵐鎮不遠,因此他們才會在回程途中路經練家。原本是想登門與練潮討論他與練雪的婚期,沒想到練家卻遭遇橫禍,只可惜他們去得晚了,只來得及幫練家處理後事。
「那你明白為何我們沒有在景嵐鎮多做停留嗎?」按理憑段練兩家多年的交情,他們應該留在當地,把練家慘案查個水落石出,將凶手繩之以法。
「呃……因為爹以為雪兒一家無人生還,所以……」段觀波說得很遲疑,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想那麼多。
段召寧面有慍色,起身大喝︰「胡說一通!」
這小子怎這麼沒腦袋!
「是,孩兒知錯。」段觀波被吼得一頭霧水,但看父親怒氣沖天,只好不問事由的先認錯。
瞧著兒子俯首認錯,好听點是虛心求教,講實在是朽木難雕,段召寧不禁一陣頭痛。
「直到現在,你還沒想通。」按著猶疼的額際,段召寧頹然落坐。
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重,做爹的豈不清楚。觀波的性子溫順,想法單純,行事直率,若生在一般人家,可算是個老實可靠的年輕人,可是生在段家,只怕落了個段家基業不保的下場。
他不懂,不都說「虎父無犬子」,即使傳不到十分,總有個六、七分吧,可是看看觀波……
「唉……」又是長長一聲喟嘆。
段觀波面有慚色,「孩兒謹听爹的教誨。」早已听慣了的他,自然清楚段召寧這聲長嘆所為何來。
沒辦法,他天生腦筋就不懂得該怎麼轉彎,他知道爹對他這個獨子寄予厚望,他也一直很努力的想達成爹的期望,可是那真的好難。
「對于現今的朝廷情勢,你了解多少?」
雖然兒子的反應慢得讓他對段家的未來煩惱不已,但跟前首要之務,還是讓觀波趕緊認清眼下承恩山莊所處的情勢,免得哪天這個寶貝兒子是直的出門,躺的回來。
「爹指的是現在朝廷兩派的爭權不下嗎?」
段召寧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沒錯。」幸好還不是完全沒有救。
「那你應該知道,與我們交好的良親王是宰相一派最有力的皇族勢力……」段召寧起身,在店中踱起方步,開始仔細分析。
「這幾年來,宰相與國舅兩人勢同水火,連帶朝中大臣、皇親貴族也分為兩派,兩方人馬時有輸贏,勉強算是勢均力敵。但是這陣子以來,國舅的手段開始趨近極端。」
段召寧停步,見段觀波聚精會神的听著,又往下說︰「上回到良親王府,他就曾對為父提出警告,說國舅已經將承恩山莊列為必除目標之一。」
段觀波驚呼︰「針對我們?」有必要嗎?
「雖然武林與朝廷事務表面上扯不上關系,但我們長久以來和良親王府交往密切,而良親王又是宰相一派重要成員,國舅自然將承恩山莊當成是宰相一派的暗里勢力,對他而言,我們的存在有如芒刺在背,非拔不可。」
段觀波恍然大悟,「所以爹是懷疑今天襲擊我和雪兒的那群人……」
「不只是懷疑,而是相當有可能。」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那回藉祝壽之便,我和王爺已經有了解決之道。」
「什麼樣的解決之道?」沒想到那回爹上良親王府壽,暗地里還別有目的。
「既然我們身在武林,就用武林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怎麼做?」收買殺手對村國舅,一勞永逸嗎?
令人意外的,段召寧臉上有些微的遲疑,「關鍵就在一個人身上。」
「什麼人?」
「‘鬼煞仇心’西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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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院,相似的傷秋,依舊飄零的葉。
「對不起。」
西門雪側身一望,假意不解,「對不起什麼?」
「你名字的事。」練雪無奈的提醒,明白他又在逗弄她了,這人怎麼老愛逗人呢?
「噢,你說那個啊。」西門雪輕拍額,一副恍然大悟。
「何必道歉呢?梅兒名字取得好,我高興都來不及。」他親昵的俯首靠在練雪頸邊,「以後取名字的事情就全交給你了。」
「嗄?」什麼以後?
「以後若我們有了孩……」倏地,一抹淡香撲鼻,唇上跟著傳來柔女敕的觸感,阻止他說完。
練雪又羞又惱,情急之下,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你在說什麼渾話?我們八字都還沒一撇……」
咦,這樣說不對吧!
發覺自己的話中有語病,練雪急忙改口,「呃……我是說我們……我的意思是我們……」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口。
可惡!怎麼每次站在他面前,腦袋里就變成一團豆腐,什麼也想不得。
西門雪輕輕扳開嘴上的細女敕手,柔聲說道︰「你想說什麼我很明白。」在練雪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他在她的掌心烙下一吻。
「我說過,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好好想。」
一記輕吻如同一道勁掌轟上她的腦間,正要月兌口而出的抗議聲,也在西門雪溫柔而堅決的注視下,全數收回月復里。
她彷佛可以听見自己內心的高鳴——
抗拒他,如行蜀道,難于登天。
震驚過後,練雪雙肩一垮,「你怎麼能這樣?」這樣一再迷惑她的心。
她抬眼瞅著他,水瞳蒙然不解,「我以為殺手是無心的。」
西門雪翻掌朝上,勁力一吐,數月紛飛秋葉已然落人掌中。
「人也說落葉無心,梅兒,你也這麼認為嗎?」
練雪不由自主的伸手接過他掌中的葉。
落葉無心?不久前她仍悲憐著秋葉有心無人賞啊!
「相信自己,你才能得到最真實的。」
「相信自己就能得到真實?我……我不懂。」從沒人告訴過她這些,她只知道很多人都這樣說、那樣說……
西門雪淡然一笑,語帶玄機,「不用急,這回你很快就會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