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只踫過兩個女人。」他臉色微紅,拉下她的手擁她入懷,語氣很不自在。
「哎呀,奇貨可居!」她樓住他的腰,嬌聲調侃,「那我真可得好好保護你了。」
「別笑我了。」他輕吻她的頭頂,臉上依舊灼熱。
「天湛,」她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開口的問句中有絲不確定。「你……愛過她馬?」
當他知道水紅荷會淪落至現在流落街頭、無依無靠的情境,是因她的設計後,會是何種想法?可會心疼?可會怪她?該如實告訴他嗎?
「無所謂愛或不愛。」他深深凝望她。「邢家需要子嗣。」
「但你既已娶了她,便會對她付出你的忠誠,是不?」
「有我在的夜晚,她從不燃燈。」
「對不起,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提起了。」她為當時的他心疼,也為自己的氣量汗顏。
靶情呀,果然會讓聰明的人變愚昧……「沒關系的。」他不要她自責,樓緊她問道︰「我們現在就離開京城,好嗎?」
「怎麼離開?」
「樓外已備妥馬匹。」見她全無反對,他抱著她起身。
「原來早有預謀呀!」她安安穩穩地倚在他懷中輕笑,讓他抱著走。
望著她居住十年的房間,望著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醉仙樓前院,她的心中升起一絲復雜。
從不戀慕繁華,卻無可避免地身處繁華之中,期間點點滴滴,除了傷懷,也有溫情。
∣往後,應該再也不會回到這兒了吧?她覓得了良緣歸宿,卻也同時失去友情。
強說心頭沒有失落,是騙人的,但是她絕不後悔!
未來茫茫,但她相信他,相信這個愛她至深的男人……他抱著她避開來往穿梭的人群,步履輕巧地在回廊中行走,出後門跨上早已栓在門外的馬匹,驅策離開。
「慕容,相信我,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他明白她心頭的失落,一手架繩,一手緊擁住她,堅定起誓。
「我相信你。」她輕語。
她想好好看看這座京城,深深記住此刻在眼前飛逝的一景一物。
這個她住了將近二十年的地方,往後還有機會再回來嗎?
離愁,有些惱人呀!
在馬兒奔出城門的那剎那,她的心一陣沉,卻又馬上因交錯而過的身影而蹙起黛眉。
那身影,那面容,怎麼如此眼熟?
「天湛,方才策馬入城的人……」
「嗯?」
「那名策馬入城的人很眼熟,像是……陸龍?」她訝異輕喊。
難怪一時間有些陌生,她在山寨內只隔著距離見過他幾面。
「是大哥沒錯。」他低語。
「大哥這時候入城做什麼?」
「搶醉仙樓。」他因她立刻更改稱呼的行為而輕笑。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先是令她一愣,而後遏抑不住地大笑出聲,低沉情緒一掃而空。
「該說你們合作無間嗎?」
月兒高懸,蟾宮微露,奔跑的馬蹄聲與銀鈴般的笑聲融合,在揚起的黃沙中,散布開懷幸福。
等天一亮,京城內將會掀起一場風暴,而城內的居民則又有新的話題可供消遣了……扒卜扒對京城內的說書人來說,這兩年可真是熱鬧極了,不愁沒有題材可搬演。
先是定威王府與社中書府聯姻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到現在深情的趙家長公子流淚在城中狂奔尋妻的事兒還為人所津津樂道,其義弟歐陽珣的禮佛出走,更為此事蒙上詭譎神秘的色彩。
靶人戲碼還未降溫,苦命花魁女的故事又繼績充實著人們的幻想。
回寨的這一路上,他們再次體會到流言傳開的速度,統合大致情節,便是苦命花魁女險遭惡少玷污,幸運獲救之後又差點淪入狼爪,為了保有清白,不斷地向命運抗爭,幾經波折後,還是不幸遭青樓抓回,被迫賣身。更不幸的是還遭江洋大盜給看上,夜夜受辱,最後屈服于命運投井自盡,冤魂引來盜匪,將青樓洗劫一空。因果輪回,報應不爽,感人肺俯,嫌人熱淚……而身為苦主的醉仙樓嬤嬤,則是有冤無處訴,雖然被搶走的其實只有花魁賣身那幾日的銀兩,但錢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醉仙樓一夜損失了兩名台柱,教她從哪里找人遞補?她才是急得想要投井自盡的人,不過顯然沒有人要同情她,害她最近拚命找道士作法驅除霉運。
損失了兩名台柱……是的,另一名苦主,此刻正滿臉憤怒地待在馬車上。
「艷紅?」慕容望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面孔,錯愕開口。「這是怎麼一回事?」
「慕容?」盛怒中的美人兒一見到她,先是一愣,而後大喊︰「快幫我松綁,我要回醉仙樓,嬤嬤一定急瘋了!」
「想要回去,還得看本寨主準不準。」陸龍將因被捆綁而動彈不得的佳人扛上肩,往正廳行去。
慕容還末從錯愕中回復,疑惑的目光瞥向擁著她的邢天湛。
邢天湛瑾眉聳肩,偏頭詢問正在卸貨清點的陶總管,「怎麼回事?」
「誰教那名姑娘一直朝大爺挑釁拚酒,被大爺看上了。」陶總管的表情有些無奈。
「這下可好……」慕容看著艷紅在陸龍肩上又扭又踢的動作,還不敢相信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真要算起來,全都是她任性惹出來的風波。
「是呀,這下可好,有知己作伴,你也不會再有遺憾了,不是嗎?」邢天湛擁著她一起向正廳行去,故意曲解她的嘆息笑道。
「只是難為嬤嬤了。」她笑了出來,表情有一絲同情。
醉仙樓遭搶的隔日,因為官府篤定盜賊尚未出京,便奏請封城,所有人進出都要接受盤點。
一切早在玄俗的計畫中,縱然他們只搶走了幾日營收,卻也是一筆龐大的數目,無法一舉離京,于是他們將搶來的收獲藏匿四處,分批帶離。
當官府還在城內挨家挨戶緝捕時,他們早已在京郊會合完畢,起程回返蟠龍寨。
慕容和邢天湛雖然早行數日,但因為沿途欣賞風光拖慢速度,因此大伙兒恰巧在同一時間到達。
「你給我听清楚,我不屑當什麼壓寨夫人,放我回去!」正廳內的高位上,行動終于獲得自由的艷紅雙手釵腰對著陸龍大罵。
「由不得你。」陸龍雙手環胸,欣賞她被憤怒染紅雙頰的盛麗模樣。「與其一輩子伺候不同的男人,你不如只伺候我一個。」.
「誰說我要一輩子伺候男人了?」她快要瘋了,怎麼眼前這魯男子一臉道貌岸然,行為和言語卻是這麼直接粗鄙。「我從小就立志要接管醉仙樓,嬤嬤也積極培養我成為接班人,我才不要嫁人壞了夢想!都已經告訴過你這麼多次了,你到底有沒有听懂?」
「這麼喜歡當老鵠,我開一間妓院給你玩不就得了?」
「你當我喜歡逼良為娼啊!」她終于崩潰大吼。「你的腦袋都裝抹草嗎?」
「別得寸進尺∣.」
「你現在讓我走,我根本連得寸進尺的機會也不會有!」
玄俗在廳旁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針鋒相對,無奈地搖頭,轉身準備由偏廳離開。
在經過慕容與邢天湛身邊時,對目瞪口呆的她開口,「你這位朋友不簡單,只一眼就知道大哥不單純,拖著他拚命灌酒。她錯在太有自信,不知道大哥喝再多也不會醉,到最後演變成意氣之爭,會被大哥看上根本是自招自惹。」
「但她那直接沖動的個性……」
「是啊,听他們吵了一路,真是受罪,我看我又得去加強門板,省得哪天被大哥給拆了。」他嘆氣離開。
「這樣好嗎?」她很猶豫,不知是否應該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