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擴大搜索面,衛病已把帶來的人有條理地分開。他放眼瞭望,除了刺目的白色外,什麼都看不到,人到底在哪里?希望越來越渺茫。
突然!一道紅光在眼前一閃而過,在這漫天的白雪中,這一點紅光顯得格外耀眼刺目。衛病已一驚,忙抬眼細望,那不是什麼紅光,而是掛在樹枝上的一方紅帕,紅帕不停地抖動著,將它上面的落雪紛紛甩掉,袒露著它奪目的本色。
衛病已策馬奔了過去,迅速地從馬上跳下來,邁前一步,把紅帕從樹枝上摘下來。絲薄的紅帕一角,繡著「雲羅「兩個字,衛病已警覺地向四周望了望,沒有發現異常,突然,身邊的雪堆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出手,迅速將雪堆兒扒開,露出一張清秀絕倫的臉龐。
衛病已看著這張臉,一下子驚住了,這就是自己在風雨中救回來的雲羅?這就是當年那個滿臉污漬,狼狽不堪的弱女?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張臉可謂完美無缺啊!
衛病已無暇細想,因他不知雲羅此時是否還活著,手腳並用,把雲羅從雪堆里扒出來,解下自己身後的裘毛斗逢,把已然凍僵的雲羅連頭帶腳地包裹起來。
衛病已抱起雲羅,飛身上馬,寶馬如風似解人意,一聲長嘶,如閃電般飛馳而去。
衛病已回到營寨,把雲羅帶進自己的大帳,忙招來軍中醫者,搶救雲羅。
衛病已在帳中焦急地來回踱著,不時把頭探向床榻中的雲羅。雲羅此時美目緊合,任憑那幾個軍醫擺弄,由于衛病已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救活雲羅,所以那幾個軍醫看上去神情緊張,不敢有半點兒的怠慢。
幸虧雲羅在臨行前,戚夫人把珍藏多年的雪裘送給他,這雪裘使她沒有被徹底凍僵,第二天便在軍醫們竭力救治下幽幽醒轉。
雲羅醒來時,身邊只有趴在床頭快要睡著的衛忠。他守在雲羅的身邊,片刻也沒敢休息,此時困得很了,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雲羅睜眼向四周看了看,一時還鬧不清這里是什麼地方,當她看到趴在床邊的衛忠老伯時,從嗓子發出一聲輕噫,抬起無力的手臂伸向衛忠,好像要叫醒他。
衛忠被雲羅發出的聲響驚動,當他揉揉困倦的眼楮,發現雲羅已醒時,驚喜無限,站起身,「雲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可把我嚇壞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來人啊,快去通報少主,就說雲羅姑娘醒了。」
站在門口的小校,听到衛忠的叫喊,忙小跑著到中軍帳去通報。因衛病已臨走時囑咐,待雲姑娘醒來,一定要報與他知。
衛病已听了小校的稟報,急忙忙地來到雲羅的寢帳。衛病已推開帳門,病榻中的雲羅听到門響,抬眼看去,一眼看到衛病已,心頭一愕,心想,此人就是衛病已嗎?半年前的一面之緣,讓她幾乎忘記了他的容顏,此時他立于眼前,不由怔怔地看著他。
衛病已中等身材,由于常年練武,看上去非常的強壯。臉色有些黑,一看就知道被大漠的陽光光顧過,但並不影響他的英俊,尤其是從眉宇間散發出的一股英氣,星眸中閃耀的光彩,讓人一眼就覺得眼前是一個睿智的人。
雲羅起身,想從床上起來。衛病已忙快走了兩步,示意雲羅不要動。
衛病已在床前站了片刻,拉一把椅子坐下來,目不轉楮地盯視著雲羅。
雲羅接到這樣的目光,立時粉面通紅,還是把自己的身體抬了起來,頭無力地靠在床背,羞怯地道︰「將軍,雲羅有病在身,不能行禮,望將軍恕奴不敬之罪。」
衛病已笑了笑,「不必行禮,你乃我的家人,更不必拘泥于軍中禮節,這一路可是辛苦了,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這一場大雪,險些沒要了你的命啊!」
雲羅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將感激的目光投向衛病已,「雲羅可算是福大命大,竟然兩次蒙將軍救助,此等大恩,雲羅沒齒難忘。」
衛病已听罷,爽朗地笑了起來,「那你的命可是我的了,以後可得好好听話。」
衛病已說罷,毫不掩飾地把炙熱的目光投向雲羅。在這種目光的逼視下,雲羅有些慌亂。對于這種男性化的目光,雲羅太熟悉了,凡是見到她的男人,很少有人不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對這一點雲羅很是反感。但她沒有想到,久慕大名的衛病已竟然也用這樣的目光看她,而且剛剛還說了那種霸道的話,雖然好像在開玩笑,卻也讓雲羅心頭一愕。
雲羅疑惑的神情,沒有逃過衛病已的眼楮,忙笑著把目光投向別處,怕嚇著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
衛病已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站起了身,他還有緊要軍務要干,可不能在這里耽擱得太久,雖然美人如畫,卻也不能看起來沒完沒了。
衛病已走到門邊兒,忽的又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對衛忠說道︰「好好照顧雲羅,待她病好後,就隨你們一同回去,這里馬上又要有一場血戰,軍中可是容不了女人的。」
衛病已此話一出口,衛忠與雲羅都是一驚,那雲羅更是吃驚不小,忙對著衛病已的背影喊道︰「將軍留步,為什麼要讓雲羅回去?雲羅可是老夫人派來照顧將軍的,雲羅怎麼能走?雲羅不能辜負老夫人的囑托。」
衛病已听到雲羅的喊聲,回過頭來,眉頭稍皺了一下,「不行,你必須走,軍有軍紀,只有男人才能留在軍中,不要再說了,你好好休息兩天就可以回去了。」
衛病已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雲羅的寢帳。雲羅急得眼中含淚,求助般地看向衛忠,「衛老伯,這當如何是好?老夫人見我回去,一定會很失望,老夫人可是左叮嚀右囑咐,讓我照顧好將軍。我還發過誓,一定不辜負老夫人期望,以報答老夫人的大恩,我怎麼可以回去?」
衛忠也沒有想到,衛病已竟然不收留雲羅,瞧雲羅急成那個樣子,心中實是不忍,忙安慰道︰「雲姑娘,你不要著急,待一會兒,我再去找將軍說一說,看他能不能通融。」
雲羅含淚點了點頭,為了能來到這里,雲羅可是吃盡了苦頭,在風雪中還險些喪掉性命,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當她得知老夫人要讓她去邊塞時,她心里真是激動萬分,因她的父親也在那里,她每天都想到父親的身邊,親口問一問事情的真相。她的父親雲震天也算是一代抗匈名將,她不相信父親會投敵,這是她最沉重的心事。如今自己歷盡千辛萬苦走到這里,該是多麼的不容易,心事未了,又怎能回去?再者,她也是真心想報答老夫人的大恩,把衛病已照顧好。
雲羅在衛府這半年中,受到老夫人的喜愛,因老夫人發現,雲羅不僅僅是長得漂亮,琴棋書畫幾乎是無所不會,更加上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溫婉體貼,到最後,老夫人簡直是片刻也離不開她,每天看著她,眉眼都笑成了花。
今年長安的冬天異常寒冷,老夫人坐在火爐邊,口中不住地念,長安尚且冷成這樣,遠在西北大漠的衛病已不知要冷成什麼樣子,說著說著便掉起了眼淚,當她把目光移向雲羅時,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兒子身邊若有雲羅這樣的細心人照料,豈不讓人放心得多?
在老夫人這一想法下,雲羅被派往了遙遠的大漠,她雖然為此歷盡艱辛,但一想到可以很快看到父親,心中便無比地喜悅,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查清此事,她決不相信父親會投敵。可此時,衛病已竟然溫和地對她下了逐客令,她的心願馬上要成為泡影,怎不讓她一時間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