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為師我自成一派,忽邪忽正的獨門功夫,你只學得正派武學,就這幾門過得去的爛功夫,想為為師的報仇雪恨,怕是為師的早就尸骨寒透不知投胎轉了好幾世,也未必報得了。
所以,為師在盡情豪飲,喝得爛醉,盡情吟詩舞拳享受最後一次人生時,為了不負我秦老怪大怪叟的盛名,有始有終的再玩它一次猜謎游戲,才不枉此生。因而出了六道謎題,分別放在六個用藥物特制的錦囊里,你一個個依先後秩序拆開完成它時,錦囊自會化為一陣煙消失掉。待你完成六個錦囊里的謎題時,就是你為為師報仇雪恨,同時尋找到你一直追問的親生的爹的下落時。
不過,千萬要記住,一定要依秩序先後完成錦囊,半點投機取巧就會全功盡棄。害為師的在地下的不知哪一層拚命跳腳揮拳,死不瞑目。
冰兒一口氣念完,已迫不及待抓住柳浩的胳膊嚷︰
「你瞧,你師父喝醉酒時出的謎題,一定是愈醉愈怪,不是普通一般人能破解的謎,否則他就不會是天下第一怪叟。俗話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你一個人怎麼也比不過咱們兩個人加起來強。再說,有我這麼聰明又漂亮的小諸葛,跟在你身邊,一定能更早破解謎題。所以,你根本不必考慮,咱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唉!你……就這樣跟我走,你爹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說不定走沒多遠,他已派人把你抓回來,更加嚴厲的懲罰你。」
柳浩從不知女人這麼麻煩,丟不掉又撇不清,簡直有理說不清。
「這你甭操心。如女莫若父,我爹就算派一大票人把我抓回來,我也還是會再偷跑走。抓幾次,就逃幾次,腳長在我身上,心,他更是管不住。他若想活長命點,就不會自找這種麻煩。」
冰兒邊嚷邊拉著柳浩走,腳步愈來愈快。一下便消失在一早便隱身佇立在黑暗中的閻傲的視線中。
閻傲忍不住大大搖頭,天底下居然有比他更無奈更沒轍的男人!
他開始深深同情起柳浩來!他這古怪成精的寶貝女兒,誰要是「太幸運」被她關照上,想活長命點,想過安逸太平的日子,就只有等下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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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楚府。
後花園里池水碧綠,亭閣相間,繽紛艷紅的杏花和朵朵雪白的李花爭相吐蕊飄香。楚府的丫鬟悅兒拎著一個食盒,食盒里盛著一些甜點,踩著細碎的步子,穿過池上曲折的回廊,來到築于池中央的六角亭里。
亭里的石桌上擱置著一把月琴,一曲哀怨動人的曲子,沒多久前才自楚府的千金,北京城里第一大美人楚江秋的縴縴玉指下,落下最後一個音符。
此刻,她正倚著欄桿,背對著石桌,眺望一池碧波蕩漾,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輕嘆。
「小姐,怎地無端端又嘆起氣來?悅兒給你帶些點心來了,今兒個有你最愛吃的冰鎮酸梅糕和八寶涼粉。」
悅兒邊說邊把月琴挪至一邊,又趕緊把一碟碟各種不同的松糕,和一盅八寶涼粉端出來。
楚江秋把盈盈含愁的目光自點點綠波上挪回來。好半晌,才回過身來,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她輕嘗了幾口香甜滑潤的松糕,悅兒又道︰
「小姐,你自個兒在這兒彈琴哀聲嘆氣,前頭大廳里可熱鬧得很。尤其是老爺和老太夫人更是笑得眼瞇,嘴也合不攏。我听小隻說今兒個來府上提親的除了新科狀元袁公子,還有武狀元蕭公子,和北京城里的首富秦天霸的二公子秦琥秦公子。其中以袁公子長得最俊宇挺拔,相貌堂皇,老爺和老太夫人簡直愈看愈歡喜賞識他。」
悅兒說得眉飛色舞,好似她親眼瞧見。小隻是楚老太夫人身邊的丫鬟。這丫鬟和丫鬟間互通消息的本事,只差沒把傳聲筒當號角吹,只要一丁點風吹草動,府里上上下下想不知道都不成。
楚江秋這一听更加沒了味口。什麼皇孫公子,文狀元、武狀元她一個也不想嫁,不願嫁。她柳眉才皺起,悅兒已驚覺自己的口沒遮攔,趕緊急聲道︰
「小姐,悅兒真該死!淨說這些小姐不愛听的話,悅兒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了,豈會不知小姐的心事?小姐心里只有杜公子,自從上回去西山賞花,和去慈寧寺上香時兩次巧遇後,便時時刻刻念念不忘著他。就算袁公子和蕭公子再英俊瀟灑,一表人才,小姐心儀愛慕的對象,還是只有那在宮內任職錦衣衛,英勇挺拔又風度翩翩的杜公子。悅兒說得對不對?」
楚江秋被悅兒看穿又說中心事,姣好絕美的臉蛋上立刻染上一片嫣紅,更加娉婷照人。她紅著臉,趕緊用一雙美目瞪了瞪悅兒嬌斥道︰
「悅兒,你別瞎說,我和杜公子只不過見了兩次面,交談過幾句,人家說不定根本就不記得我。」
「北京城里有哪家公子哥兒見過小姐後,不廢寢忘食神魂顛倒的。尤其是那杜公子,雖兩次都是護著他身邊那位看來頤指氣使,嬌縱任性,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官家小姐去賞花上香,但一雙俊目卻直繞著小姐東轉西轉,半點兒不肯休息耶!只不知,那官家小姐跟他是啥關系?還有最教人傷腦筋的是,老爺向來對在宮內任職當差的錦衣衛壓根兒就沒好感。」
悅兒這麼直頭直腦一說,把楚江秋滿懷的心事和愁思萬縷全掀出來了。正因為如此才教她相思難解,愁上加愁。
楚老爺楚荊平在信王府當教頭,是數一數二的武官,深得信王的器重和寵信。信王朱由檢乃當今天子朱由校之弟。皇上由于體弱多病,又無太子,受制于魏忠賢,是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皇帝。魏忠賢只手遮天,操縱朝綱,權傾中外,掌管東西廠。信王早就視他為眼中釘不除不快,視皇位為囊中之物勢在必得,早打定主意在登上皇位後,第一個要收拾除去的就是魏忠賢。而杜公子既為東西廠錦衣衛的指揮,任職效命于魏忠賢,便是信王府的頭號對敵。
信王府表面上雖不動聲色,私下卻早已未雨綢繆,暗暗招兵買馬,攏絡心月復大將。此事在楚老爺曾幾次提及,王爺有意把在八里鋪之役,大敗滿州軍隊,此時正回京待命听候差事的遼東大營命事袁崇煥,收為己用而得知。
楚老爺自律嚴謹,嚴苛固執,既為王爺器重賞識,一顆心動也不敢亂動地誓死效忠王爺,豈肯讓自己女兒和魏忠賢的手下交往?
肯不肯,能不能還在其次。杜公子有情還是無情?自己又怎生知道?這「情」字以往從沒觸踫過,幾時已悄然在心底悸動萌芽。不能再讓悅兒取笑自己,楚江秋沒再答腔,只掩飾的低頭又嘗了一口松糕,味同嚼蠟,卻是柔腸一寸愁千縷,才上眉頭,卻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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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各式各樣的雜耍表演,盤杠子、三上吊、千奇百變的魔術、趣妙橫生的猴戲、說古道今的講史雜劇、唬人心肺的大鋸活人等等,花樣層出不窮無奇不有。茶棚、酒館、飯鋪里客人川流不息。
穿著一身錦衣衛服飾,天生有股折人的氣度,令他在人群中有種超拔感,俊偉挺拔英勇威武的杜擎。身後跟隨著幾名手下,一行五人剛辦完差事,正想找家茶館歇歇腳吃頓中飯,忽見前頭一陣人潮洶涌竄動,混亂中夾雜著一陣叫嚷聲,杜擎首當其沖,一個箭步急沖上去,其余人立刻跟上去。只見幾名穿著侍衛服飾的官差,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竟當街調戲一名江湖賣藝的年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