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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戀千年 第8頁

作者︰雅史

一直以為情感早已變得麻木不仁、活在這世上不過是盡他未了的責任與恩情,若非她冒失地闖入了他塵封的心靈,硬是迫得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真正的想望,恐怕他現在仍如以往般一絲不苟且平板地日復一日過下去,至死方休。

「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孫弄月見他又再度靜默,一派天真地問。

「沒什麼。」他覺得沒什麼可說,搖頭置否。

←他不願多言,她也沒有再追問下去,轉個話題問︰

「那介意我了解有關于你以前的事嗎?我想听你說。」她期待他肯娓娓道來。「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不勉強你。」

但言下之意仍是渴望,那懇求之情在她小臉上顯而易見。

鄭子禹望著她,神情淡然。

「其實也沒什麼不可說的。我的本名叫鄭遠祈,你口中的允叔就是我的養父,至于親生父母則不詳,但可以確定的是身分——根據我自己的推論,大概是低賤階級的奴隸吧!」仿佛在敘述一件和他不相干的事似的,他的目光悠遠,無怨也無恨。「生活是苦了好些年,從小苞著養父到處東飄西蕩地討生活,直到城主收留了我們父子才得以安定溫飽地過下去,而鄭遠祈這個名字也是從那時候才變成鄭子禹的……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當一個人一無所有、毫無謀生能力,又被強權欺壓的時候,不堪的遭遇是在所難免。」他說得雲淡風輕︰「環境現實,人心更現實!世事便是如此,沒什麼好耿耿于懷的,我曾有過好長的一段時間,內心充斥著憤世嫉俗的掙扎,之後,學會了冷眼看待,說恨嗎?曾有過,但那種情感沒有建樹,也許對自己真會有很大的改變,不過,必須付出的代價相當高,不值得!」

不須點點滴滴全盡訴于言語中,慧黠的孫弄月就可以了解那道無形的深刻傷痕是怎樣烙印在他的生命里。

「我想叫你‘遠祈’可以嗎?」她柔聲詢問。白皙的縴縴小手撫著鄭子禹的前襟,透過衣料感受他強健的胸膛,溫馨的一刻,他們分享著彼此體溫傳來的暖意。

「你喜歡就喚吧!」他嘆息。

「遠祈,我想過了,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你呢?除了關心,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孫弄月神情認真。

「你以為我會在這里為的是什麼?」她的青澀再度令他失笑,卻也莫可奈何。

「那……你的意思是——」她又驚又喜,更加使勁地摟住他,咯咯笑了起來,因纏繞于心的情愫得償著落。

「月兒……」她銀鈴般的悅耳笑聲听得他心里一陣熱流洶涌,他暗啞地低喚她。

「嗯?」她仰起頭來,以為他有話要說,未料這一望,目光筆直地撞進他深幽莫測的寒星黑瞳里。

孫弄月尚未從呆楞中清醒,鄭子禹的唇便直直地蓋了下來,熱烈狂炙地吻住她柔軟的唇瓣,並加深吸吮交纏,欲罷不能。

孫弄月還搞不清楚狀況,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酥軟,她本能地將雙手攀在他的頸項上,感覺一股紅毒毒的火焰由腳底往身上燃燒,奇異的熱彷若醉酒似的,輕飄飄得令人想沉醉,老天!這感覺美好得亂七八糟!她好想再繼續沉淪下去,他——可有與她相同的感覺?

良久,他放開了她,望著她的眼神更加幽黯深沉了。

在他熱力逼人的注視下,孫弄月雙頰酡紅加深,發窘的俏臉別有一番風情韻味。

「月兒,我必須走了。」佳人至愛當前,他非聖人,豈能凡心不動?正因如此,保持距離以杜絕遐思才是上策。

「你不會突然不理我了吧?」她怕他又恢復他慣有的淡漠神色,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無形的高牆,那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才能‘親近’他呢!怎麼可以再倒走回去?她好喜歡和他‘相濡以沫’呢!

看穿她的心思,他笑了︰「你不是要我做你的筆下之人?等你的好消息。」是似承諾的言語。

孫弄月的緊張神情明顯放松了。

鄭子禹湮滅了他來過的證據之後,往窄小的門走去。

「遠祈?」她遲疑地喚住他。

鄭子禹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她。

「我只是想——再——」孫弄月有些羞澀,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行為堪稱放蕩,但她仍是跑上前去。踮起肢尖,她用力地啄一下他的唇︰「這樣!」

得逞之後笑盈盈地摟住他,一會兒才又放開。

鄭子禹因她親昵的舉止差點‘沖動’起來。所幸,他向來自傲的自律特質適時地解了圍。依依不舍地將密室的鎖重歸回原位,然後,才不著痕跡地離去。

丑時已過,天色即將露白。

孫定山五十大壽的慶宴,鉅龍城上下莫不喜氣洋洋地張羅著各項賀壽事宜,每個人忙里忙外,各司其職,好不熱鬧。

身為孫定山正室夫人孫李玉珊,和總管事鄭允,則是最為忙碌和重要的兩位靈魂人物,不僅要指揮打點慶宴上大大小小的事項,以及慎重擬訂宴客名單,還得花足心思安排精采的表演節目以博取孫定山的歡心和掙得光鮮顏面。

而孫弄月因母親分身乏術,無法時時追問她的行蹤,倒是落了個輕松悠閑,好不自在。但侍女小蘭顯然是領了命令,總是如影隨形地緊跟在她身惻,是為美中不足的掃興點了。

好不容易,在她假以各種名目下,終于支開了小蘭,獲得獨處的寧靜時光,她悄悄地溜出了深閨。

愜意地倚坐在蔭涼的老樹底下,端詳著已完成的畫作,孫弄月細想密室那晚和鄭子禹親密相偎的點點滴滴,一股甜蜜的喜悅情懷沖刷過心版。她真是愈來愈喜歡他了呢!而這種‘喜歡’,是願意與他長相廝守的喜歡……遠祈他會明白她的心意嗎?孫弄月有些出神地冥想著。

渴望見他的心情,也只能寄情于畫中之人聊慰相思了。輕盈的陶片上彩繪那栩栩如生的心上人,他此刻的心情是否也和她相同呢?她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午後的陽光是溫煦的、宜人的,清新的微風輕拂而過,青草樹葉的氣息包圍著她,慵懶的適意一陣陣向她襲來,那是一種完全舒服的境界。

可惜天公不作美,硬是不讓她如願以償地置身其中,找個人來破壞她的興致。

「秀!秀!」侍女小蘭遠遠的呼喚聲破壞了所有美好的寧靜之感,她氣喘吁吁地奔向她的主子,一副深怕跟丟了的惶恐與緊張。

「別老跟著我,煩哪!」孫弄月著實氣惱。沒錯!她是有不良紀錄,但她已承諾過不再私自出城了嘛!一言九鼎,為什麼沒有人肯信她呢?甚至連娘親都命人對她嚴加看守,喏!小蘭就是其中之一。

「夫人交代我要跟緊秀,若有狀況唯我是問呢!弄月秀,我不想吃板子,所以,只有請你多忍耐忍耐了。」小蘭吶吶地說,也清楚自己的存在壞了主子的興頭。

「放心好了,不會有狀況的。」她像是保證似的安慰小蘭,也試著讓自己的焦躁心情隨之緩和。

「可是,萬一……」那小蘭沒察覺出主子的神色有異,仍不知死活地憂心忡忡。

「我說過我不會再獨自出城!不會就是不會,沒有可是,沒有萬一,听到沒有?」她沒好氣地低吼。

小蘭總算識相地噤聲,沒膽再去惹主子生氣,她點點頭,乖乖地退到孫弄月身後。

「哼!」大好心情全給弄擰了,孫弄月小心翼翼地保護揣在懷中的陶片,準備回房去。

「秀,你陶片上畫的可是允叔的養子鄭子禹?」小蘭方才匆匆瞄到了一眼,她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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