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家村是個小村落,平時難得見到外人來,突然見到一男一女騎著馬進村,引來許多人的注目。
司徒昊趁機攔了一個人問︰「請問鐵先生住在哪里?」
被攔住的是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老人家,他瞧了司徒昊一眼,才忍著笑問︰「年輕人,我們這村里的人都姓鐵,你找哪個鐵先生?」
「呃!」司徒昊語塞。
楊武當初交給他的信函上只寫了鐵先生三字,他也不知道楊武找的是哪個鐵先生。
「司徒昊,你把信箋拿出來讓我看一下,好不好?」楊靈霜在一旁听了,便這麼向司徒昊要求。
司徒昊默默無語的拿出懷里的信遞給楊靈霜。她見了上頭的署名,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死老爹,只寫了鐵先生親啟幾個字,誰知道你找哪個姓鐵的呀!
瞪著信函,心思忽然一動,楊靈霜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問︰「那……你們村里有個姓鐵名先生的人嗎?」
「有啊!我們村里除了叫先生的,還有叫後生的喔!」那長者笑眯眯的說。
馬上的兩人幾乎絕倒!
這是什麼無聊的玩笑呀!般了半天,原來他們要找的人真的就叫鐵先生!這鐵先生的父母當初不知道是怎麼取名的,取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名字。
「那麼……請問鐵先生住在哪里?」司徒昊有些無力的問。
「我就是嘍!」老人家笑眯了眼,指著自己。
「來來來,進來坐。」
鐵先生招呼兩人進了自家客廳,倒了茶水。
「不好意思,開個小玩笑。我們這村里少有人來,尤其你們倆又是一身江湖人打扮,一時興起,所以就……嘿嘿!是武叫你來拿東西的吧?怎麼,還派了女兒陪著你來?艷福不淺喔,小伙子。」鐵先生對著司徒昊挑了下眉頭,一副羨慕不已的模樣。
是她自己跟來的。司徒昊在心底這麼回話。
這個鐵先生看來不大正經的樣子呢!楊靈霜暗暗的想著。
「你怎麼知道我是我爹的女兒呀?」猛然一想,這位鐵先生怎麼知道她是爹的女兒呢?楊靈霜不記得曾經見過這個看來似乎和善,但實則喜愛開人玩笑的家伙。
鐵先生坐在客廳上座,笑嘻嘻的看著她,「以前你爹娘年輕的時候,就是在這里認識的。你不像你娘那麼愛哭,不過長得倒有六成像,很容易看出來的。」
「你說你們村里還有叫後生的,是不是你弟弟呀?」
「是呀!我們是雙胞胎,因為我先出來,所以叫我先生;他後出來,就叫後生了。」
你爹娘好懶惰,取名字這麼隨便,那萬一是三胞胎,不就是先生、中生、後生了?
楊靈霜想到這里,忍不住噗哧偷笑出來。
「鐵先生,這是楊莊主要我交給你的信。」
趁著談話間的空檔,司徒昊將信拿了出來。
鐵先生慢條斯理的除去火漆,只看了一眼,就將信擱在桌上。
「不用看信我也知道武叫你來做什麼。」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司徒昊,好半晌才說道︰「嗯,不錯。」
不錯什麼?司徒昊及楊靈霜兩人都有疑問。
「武要你帶回去的東西,我放在後山上,現在上山已經有些晚了,今晚你們就先住在這里,明早清晨再上去吧。」
看看外頭昏黃的夕陽,鐵先生二話不說,下了結論。
「你們……要不要同睡一間房?」
鐵先生突然看著二人,露出了一口白牙,笑著問道。
這個為老不尊的家伙!司徒昊拉沉了臉。
☆☆☆☆☆
星空低垂,司徒昊向鐵先生說了一聲,借了後院的場地練劍。
平刺、斜削、斬擊、直劈、橫砍,每一劍都是那麼的快,使將出來,司徒昊身邊似乎圍了一圈浮動的銀光。
楊靈霜坐在一旁看著,念頭一動,隨手拾了一根樹枝往司徒昊身上丟,唰唰數聲,那根細枝三兩下就被截成六、七段,落在地上。
楊靈霜心想這下司徒昊總會開口抱怨了吧?好歹說聲「做什麼」,因為她打擾他練劍了。
她知道這個認真的家伙最不喜歡別人在他練劍時干擾他。
誰知道司徒昊竟只是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又自顧自的練了起來。
「司徒昊!」
楊靈霜有些氣急敗壞。他居然無視她到這種程度?!
蹙起眉尖,司徒昊有些心煩的看著她。這幾天他一直忍著不跟楊靈霜說太多話,深怕只要說多了,就會失控吐出些不該說的話。
他不願跟她吵,尤其是為了一個他連面都沒見過、如今已經失蹤的男人吵架。
偏偏楊靈霜這幾天見他不說話,為了想辦法沖淡冷凝的氣氛,路上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其中難免又听到韓景天這三字,于是成了惡性循環,他的心情只有越來越糟,好不容易能靠著練劍來發泄一些心中煩郁,她又來打擾。
「喂!你到底怎麼回事呀!」楊靈霜抱怨。
司徒昊難忍心煩,看了楊靈霜一眼後,索性躍出院外,打算到外頭去找塊空曠的地方再練劍。反正今晚星月的光輝極亮,即便是晚上也還看得清路。
楊靈霜見他這樣,連忙趕上。她心里好慌,司徒昊似乎真的非常生氣,她不能再讓他這樣下去。
她擋在司徒昊面前,司徒昊也不說話,打算直接繞過她,楊靈霜再試著擋了一次。
「讓開。」他垂下目光,依舊不肯看著楊靈霜說話。
「讓開以後你要干嘛?」
「練劍。」
「在院子里練就好,干嘛到外頭練?」看到司徒昊瞄了她一眼,楊靈霜連忙再說︰「我保證,不會再吵你練劍了。」
「……我的劍術不好,不敢讓你在旁邊看。」司徒昊此時心口的煩躁已快壓不住了。
楊靈霜聞言怔楞了片刻,「原來……你真的是在介意我之前說的話?我提起大表哥讓你不開心了?」
「沒有。」就像是一記重槌準確的擊在心上,但司徒昊無論如何也不想承認。
「司徒昊……」楊靈霜扁著嘴,委屈著臉。
像是蝶群在啃咬,心里漲滿了又酸又痛的感覺,一股無名火突然從胸口絞上,司徒昊終于忍不住說了︰「我沒有你的大表哥那麼厲害,是一個只懂劍的粗人,也不想時時刻刻看你的臉色,忍受你的大小姐脾氣。」
楊靈霜霎時白了臉,一雙美目睜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著司徒昊。
他……他怎麼會說出這麼刻薄的話?!
他覺得她很任性,是在耍大小姐脾氣,無理取鬧,一無是處,是個很惹人討厭的女人嗎?
當初背上被砍了一刀的痛楚她還記得,那時她幾乎暈了過去,如今她覺得心口的痛遠勝當時,她巴不得現下就暈了算了,偏偏做不到!
而司徒昊話才說完就已經後悔了。他怎麼會說這些言不由衷的話呢?偏偏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就在下一刻,他更懊悔自己剛才竟一時沖動的說了那些話。
楊靈霜就站在他面前,眼淚撲簌簌的從臉上流下。
隱隱約約的,臉上的淚痕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淡淡銀光,在黑夜中看來格外醒目。
楊靈霜感到眼底一陣熱氣襲上,眼前的司徒昊看來有些模糊,伸手抹了把臉,才發現自己哭了,拼命的抹臉,告訴自己不要哭,卻還是止不住淚水。
「嗚……哇!」心里越來越感到委屈難受,她最後索性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別……別哭呀!」
被她這一哭,司徒昊慌得連忙把劍放在一邊,心里有什麼氣也都暫時忘了,想伸手去摟摟她,卻又摟不下去,生死搏斗時都沒此時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