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杰考慮著措詞,「我倆差兩歲多,但並不接近,因為我們個性完全不同.從小他聰明過人,得家人喜愛,功課又好,是父母眼中的寶貝,後來當律師,又精明,魄力過人,掙得名利地位,他是個成功的人.」
「這是外表.我希望看內心對他真實的感覺.」她要求.
「這──」他有些為難,「我並不真的那麼了解,他因為我們個性不合,也不接近,不像其它兄弟.我們上不同的學校,各有自己的同學、朋友,念不同系,們愈大愈合不來,見面客客氣氣,不過互相也關心愛護,畢竟是兄弟.」
她望著他有點不能置信.他的話一直都是表面的,兄弟倆竟不了解至此?
「他常問我要不要幫忙,可是我教育界的,兩人行業風馬牛不相及.不過我仍然感激,他是好哥哥.」
「對陸世龍與他的事,你怎麼看?」她問.
「家俊不會做壞事.」他很肯定,「因為不需要,他若要錢,家里可支持,他沒理由做.相信這誤會很快會澄清,只要他醒來.」
「你還沒打電話去警署,也沒打電話回家.」她突然想起.
「老天.媽媽一定急壞了.」他跳起來打電話,快速地說一遍不能回家的理由.
「警署呢?」
「今晚不打,太晚了.」他看看表,「輪流洗澡,好不好?然後我們看看是否可休息一下,或者──你有與趣秉燭夜談?」
她笑起來,非常開心愉快.和家杰秉燭夜談,那麼奇妙又不思議的事!
並不真正秉燭夜談,二時多已倦極而睡.卓依倒在她的床褥上,家杰則伏在沙發墊子上,居然都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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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後,居然是一個艷陽天.
潮濕的天氣令牆壁流汗,地上也是濕濕的,人並不好受.
電視上一再重復的報告,傾瀉的山泥阻擋了唯一下山的路,沒有人能通過,當局請大家不要駕車外,出清理工作正在進行.
卓依打電話回公司請假,家杰今天原本沒課,他致電警署找陳警官,就是上次請他們去談適那位,重述一次卓依的遭遇.
「山路回暢通後請立刻來一次.」陳警官極重視這事件,「我會等到午夜.」
「即使午夜我們也可能下不了山.」
「隨時電話聯.」陳警官說︰「我們需要卓小姐認人.」
「認人?你捉到那司機?」
「不,見面再說.」陳警說得特別.
「我想知道,卓依的警方保護還繼續嗎?」家杰十分關心.
「再談.」陳警官把電話掛斷.
家杰呆怔一陣,他不明白陳警官的態度為什麼這樣奇怪?為什麼欲言又止?為什麼急著把電話掛斷?發生了什麼事嗎?
卓依望著,他等著他的解說.
「要我們面談,他會再聯絡.」
「你的樣子──擔心什麼?」她問.
「不知道.陳警官匆匆收線,語氣特別.」他聳聳肩,「也許我敏感.」
「家里沒有食物,山頂有家超級市場,我想去買東西.」
「一起去.」他很愉快,「還──有謝謝你昨夜收留我.」
去超級市場並不遠,他們步行上山,一路上都有暴風雨留下的痕跡──吹斷的樹、吹落的招牌、斷了的電線、吹得亂七八糟的雜物,也有不少步行的人,昨夜悶壞了,反正上不了班,出來透透氣.
他們並肩走著,保持著客氣、禮貌的距離.兩人雖談得來,實際上還是很陌生的,互相絕對不了解,而且她還心懷鬼胎.
「家俊以前常陪你去市嗎?」他問.
「有時.可以說很少.」她笑,笑得勉強.他又來試深她?始終他並不完全相信她,是嗎?「他忙.」
「從小他總是忙.」家杰坦然說︰「大概出人頭地的人都這樣.」
「你也很杰出.」
「家俊常說我(為什麼不像我多一點),他認為我太平庸.」他聳聳肩,「個性天生,要我像他除非是另一個他.」
「絕對不是平庸,也許野心不大.」
他看她一眼,眼中有忍之色.她了解他.
「謝謝.」他說︰「活在香港,也許像家俊那樣比較好,比較愛歡迎.」
「為什麼總低估自己?」她不以為然.
「低估嗎?」他笑起來,「或者這樣我才更心平氣和一點.」
她不敢答腔,怕講多錯多出亂子.現在她指望的是家俊快快醒轉,無論如何,好好壞壞總有個定奪.
再拖下去,她怕終有一天她負擔不了.
謊言已說得太多,雖不刻意──後果堪虞.她不相信一百次謊言變成真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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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時多,電視、電台都播出消息──山路已清理好,路已通.
家杰與卓依第一時間趕到警署,平和親切、全無架子的陳警官等著他們.
「昨天的事我們已詳細調查過.」陳警官說︰「保護你的人一直在你四周,但他並不知道那出租車司機有問題.」
「他一真在我四周?我截不到出租車時他為什麼不送我一程?」卓依打趣.
「他不能暴露身分,而且他以為賀家杰會來接你.」
「偏偏我補課不能來,事情發生了,有什麼法子補救?」家杰說.
「這一本相薄記下了這些年來我們查到的一些陸世龍工作的人,請卓小姐看一看,里面可有那出租車司機?」
卓依翻開那厚厚的一本相薄,從頭慢慢地看到最後,她搖頭.
「沒有那人,我肯定.」她說︰「那是個年輕斯文但眼光有點邪惡的人.」
「陸小鳳?」陳警官很意外、很驚訝.
「誰是陸小鳳?武俠小說里的?」
「不.他叫陸一倌,是陸世龍的兒子.」陳警官拿出另一個活頁夾,「他外號叫陸小鳳,因為足智多謀.他親自出馬>」
卓依看到里的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是熟悉的面孔,是在報紙或周上常見到的上流社會富豪;另一個年輕的就是那個出租車司機.
「是他.」卓依吸一氣.「他是陸小鳳?另外那個是陸世龍?」
陳警官點頭,再點頭.
「他不是很有名的───」
「噓.」警官打斷她的話,「正因為他有名、他富有、他有地位,我們必極小心,否則被他們反咬一口就麻煩,卓小姐,你真肯定是陸小鳳?」
「絕對是,他我記得他的眼神.」卓依點頭,「一直以為他是年輕的好心司機,可是轉過頭來時,那眼光令我嚇一大跳.」
警官皺緊眉頭沉思.
「有麻煩?」家杰問︰「早上你著收線,有原因嗎?」
「我們相信卓小姐的電話已被竊听.」陳警官慎重地說︰「賀志堅家也不能例外.」
「可惡,他們有什麼權力這麼做?」家杰發怒,「這是犯法的.」
「別忘記,他們做的全是犯法事.」陳警官搖搖頭,「這意味著他已迫不及待.」
「到底有什麼事?」
「陸世龍必然有什麼東西或把柄落在賀家俊手里,他急于取回.」陳警官說︰「連陸一倌都出動了,可見事態嚴重.」
「我們該怎麼辦?」
「卓小姐要加強保護.」警官說︰「如果可以,可否請兩星期假期?」
「不能.我已沒有假期,請會扣薪水.」卓依急叫.
「生命比薪水重要?」警官笑.
卓依呆怔半,晌尤其看見家杰也望著她,益發不好意思.
「我的意思是──請假並沒有意義,我人還是在香港.」
「人在香港可以躲起來,警方保護下你可以在秘密的地方休息兩星期.」
「如果你向公司提,出我想可以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