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歸程已渺 第23頁

作者︰嚴沁

卓爾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真的,一點也看不出。只知道他腦上線條溫柔,眼光也柔和。

她忍不往輕輕推一推他。

「你在想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她問。

「可以,當然可以,」他伸手輕擁她的肩。「事實上我什麼也沒想,只是在欣賞和吸收。」

「欣賞和吸收什麼?」她好奇的。

「阡陌間的美和靈氣,」他搖搖頭。「你不知道,在此地真令我心靈寧靜。」

「你說要講你自己的事給我听!」地說。

「是,我會把屬干我的一切完全告訴你,我們有很多很多時間。是嗎?」他溫柔的笑。

是了,為什麼他顯得比其他男孩子動人,就是因為他溫柔,溫柔得不同于任何人。

溫柔是動人的;

「我想——」卓爾想說晚飯前趕回去,她並沒自把韋氏兄妹的約會改期。

「你想我快些說;是嗎?」他又握住她的手,「好.這就告訴你。」

卓爾吸一口氣,他真是不想她見韋成烈?她把要說的話咽回去,或者——到時再說吧。她凝望著他,她以為他會立刻說——但是,只看見他臉色漸漸改變,溫柔消失了,變得嚴肅,變得陰沉,變得——很不開心。

「我從出世就不是個開心的人,」他搖頭。「我這一生得到的痛苦比快樂多,這二十多年——我覺得比別人的四十年更多經歷和滄桑。」

他說滄桑,他臉上、身上,的確有這兩個字的影兒。

「我父親是個上海世家子,母親嫁給他之後才知道在自己之前他已有好幾個太太,母親是受新教育的,不能接受這種事實,結婚一周就帶了丫頭越牆逃走,那的她並不知道月復中已有我。」他慢慢的,可以說是沉重的︰「母親逃到台灣,在陌生的環境中生下我,然後——她再婚。我沒有叫過那人爸爸,我一直只叫他叔叔,他也是富家子,但個性懦弱,不善理財,生意被人騙了,家財也散得差不多,後來,他死了,沒吃到苦,留下來吃苦的是媽媽和我及兩個不同父親的弟妹。」

「怎麼情節好像民初的電影一樣呢?」卓爾笑起來,她以為他在說笑,現實中哪有這樣的事呢?

「事實如此,」他苦笑搖頭。「幸好媽媽是精明能干又獨立堅強的女人,她把家撐起來,她把我們都養大,她——做了很多事。」

卓爾皺眉,這是很普通的事啊!他為什麼一直要隱瞞,好像很神秘似的。

「我跟媽媽和弟妹之間並不融洽,我們的思想不同,看法不同,所以很早以前我就離開了家,課余之後做點工作來供養自己,後來又提早服兵役。兵役服完,媽媽找到我,要我繼續念書。她說,家中總要有個念書人,弟妹都不爭氣,她的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我也無所謂,念書、做事都只為生活。我要生活下去,就念書吧!尤其還有媽媽的希望。我不喜歡她,她卻總是媽媽。我念書的所有錢都是她給我的。」

「你們哪方面的思想、看法不同?」她忍不往問。

「這——很難講,總之——她做很多事是我不能同意的,」他猶豫一下。「無可否認,她對我很好!」

「對你好就行了,和媽媽之間講什麼思想。看法呢?真莫名其妙。」她搖頭。

「你不明白,我是個很堅持原則的人,」他笑起來。「不只對媽媽,對你,我也堅持原則!」

「對我——」她指著自己鼻子。「我有什麼原則要堅持?我們思想、看法不同?」

他微微一笑,沒有說下去。

「我有很多朋友,各種階層,各種等級的朋友,」他說︰「我們之間——很講義氣。」

「我沒有見過你的義氣朋友,」她好奇的。「你一天到晚都在學校!!’

「我們很少見面,但心靈相通,」他又微笑,臉上有種奇異的——類似自得的神情。「有時,幾個月也只通一次電話,但我們交情很深,是那種可以共苦難、共生死的交情。」

「是不是你當年離開媽媽,自己獨立時結交的?」她很聰明,一下子就聯想到了。

「正是!」他贊許的拍拍她。

「那一定是些黑社會啦,太保太妹的,」她笑。「那些人才口口聲聲的講義氣。」

「不只是口講,是真的!」他認真地說。

「無論如何我不敢跟他們交朋友,那很可怕。」她說。

「可怕引你怕我嗎?」他笑問。

卓爾呆愣半晌,他——也是那種人?

「你看不出,你和他們不同,」她立刻說︰「你不是那種人,你騙我的!」

他又笑,不置可否的。

「所以我說過,我的世界並不是你眼中那麼狹小,我的心中領域很寬很廣!」他說︰「我不愛講話,但是我想很多事,比任何人都多的事!」

她凝視他半晌。

「難怪我總是不懂你,你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人!」她有點恍惚。

「你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他問。

「孤獨。有才氣,驕傲,但感懂豐富。很講究生活情趣,很追求理想,也幻想愛情的人?」她說。

「也可以說是我,不過是另一面的我!」他承認。「有的我自己也覺得,我有幾種個性。」

「那不是很可怕?幾種個性?」她問。

「今天你第二次說我可怕了?」他搖頭。「幾種個性不一定都是壞的,也許都向陽光,也許都善良,有什麼值得可怕的呢?」

「我喜歡單純的一切!」她說︰「事情一復雜,我就會覺得煩,覺得頭痛!」

「放心,我把我所有的個性歸納成一個,表現在你面前,好不好?」他半開玩笑。

「行嗎?」她也不是真介意。

「不行也得行,因為我愛你,不容許自己失去你。」他輕吻她耳根。

她微微用力推開他,即便四周無人,她也覺得窘迫,她內心有很保守的一面。

「你的話講完沒有?」她紅著臉問。「或者——你可以講講以前的女朋女!」

「章玲該是第一個,」他很爽快的。「因為我們住在一起,青梅竹馬式的。」

「還有呢!」她追問。很感興趣。

「講出來你也不認識,還是免了吧!反正——有過女朋友啦!」他技巧的閃避過。

「沒有誠意。」她立刻指出。

「好。還有兩三個是同學,還有一些——妹妹的朋友,都只是普通交往,吃飯看電影。正正式式、認認真真的,只有你!」他說。

「不信,章玲呢?」她叫起來。

「她——」他考慮半晌。「怎麼說呢?我們曾經很親密,但她——比較世俗,和她在一起會有七情六欲,所以才會有這次的事發生。」

她皺眉,直覺上認為事情並不那麼簡單,可是——這種事怎麼問?

「你不同,真的不同。你是基督徒,知道所謂的屬靈,環繞你身邊的人和事都很有靈氣,」他一口氣又說︰「你是點塵不沾的。」

「有這樣的事?」她當他開玩笑。「我吃人間煙火的!」

「也一樣,你令人——很自然的尊重你、保護你、愛惜你,真的。」他再一次強調。

她聳聳肩,他要這麼說由他去吧1雖然听著有點夸張,有點肉麻。

「其實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你有什麼理由把我看得那麼好?」她問。

「有些人相處一輩子也不了解,有些人——像我對你,幾乎第一眼就能看懂,」他慢慢地說;「不是我把你看得好,實在是你就這麼好,你是我夢想中要找尋的女孩子!」

「你可知道,我從來沒夢想過將要找尋怎樣的男朋友,我喜歡一切自然。」她笑。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