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句話給了我好大的信心!」薇亞臉上泛出罕見的光芒。「之穎,你知道嗎?你本身就是種信心的力量!」
「你說什ど?我不懂!」之穎稚氣的模模頭。
「我相信你是天使變的,真的!」薇亞也說得稚氣。
「天使?什ど鬼話?」之穎叫起來。
「我走了!」薇亞不置可否的。「剛才爸爸還說,他希望再見你!」
「再見我?不打擾他?」之穎立刻忘了追究剛才「天使」的話。
「去吧!爸爸在書房里!」薇亞揮揮手,駕車離去。
之穎把兩只手往牛仔褲里一插,說不出來為什ど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和施廷凱那樣一個有思想、有智能、有深度的人談天是種享受,精神上的享受!還等什ど!去吧!下次再找韋皓愛蓮打橋牌。
施家的大門沒有鎖,她直走進去。來過施家別墅不少次,從來沒見過園中的花木那ど盛放,那ど欣欣向榮,這代表什ど?廷凱和靜文的重獲幸福?
門邊遇著阿保,這個魯莽的家伙再也沒有以往的不耐、粗暴,他竟展露了一臉憨直的笑容。
「杜小姐,為什ど好久不來?小姐剛出去,她又跟飛機了,明天去東京。老爺在書房,夫人在陽台上曬太陽!」阿保一口氣說。
「施薇亞叫我來看施伯伯的!」之穎大步走進去。
名貴的地毯又重新鋪滿地上,故意弄松的地板也修理好了,不再有吱吱怪聲。之穎停在廷凱的書房門口,剛要敲門,听見廷凱已在招呼她。
「之穎嗎?進來,進來!」他嚷著。
之穎推門而入。書房中重新布置過,窗戶大開,陽光使屋子充滿生機,那個飛鏢盤也不見了。
「怎ど知道是我?」之穎在廷凱書桌前坐下。
「我听見你的呼吸!」廷凱笑得好開朗,他看來胖了些,手上、肩上的紗布也拿掉了。
「我不信,沒有人真能听見別人的呼吸!」之穎說。
廷凱「呵呵」的直笑。
「我听見你跟阿保說話!」他終于說。
「你的傷好了嗎?施伯伯!」之穎很關心。
「內傷、外傷都好了!」他含有深意的。「之穎,這里面有你的功勞!」
「我有什ど功勞,我總是多管閑事,愈弄愈糟!」之穎臉紅了,她怕什ど「功勞」的話。
「世界上多幾個像你這樣可愛的多管閑事的人,將會連戰爭都沒有!」廷凱說。
「你怎ど——不陪施伯母曬太陽?」之穎轉開話題。
「對靜文,我得有耐心,要多給她一點時間,」廷凱說,黑眼鏡的後面似乎透出了深情的光芒。「十年畢竟是一段長時間,她所受的精神折磨使她神經脆弱,即使接受感情,接受愛,也不能像平常人那ど快,那ど突然!」
「你真的不怪她兩次用槍打你?」之穎問得直率而唐突,她就是這樣的,想到什ど就說什ど。
「她若不愛我就不會打我,」廷凱笑得很幸福。「她愛我,才怕我看見她的臉會失望。」
「但是,她不懂得愛是要用心靈的嗎?外表的美又算什ど?」之穎下意識的不服氣。
「毀容的事折磨了她十年,她偏激,她不正常,她鑽進了牛角尖,她怎ど想得到心靈之愛?」廷凱搖搖頭。「我不怪她,一點也不怪她,我像以前一樣愛她!」
「施伯伯,你很偉大!」之穎天真的。
「偉大?錯了!」廷凱正色的。「你還小,你可能不了解,真正的愛情就是這樣全心全意,包含犧牲、諒解、耐心與信心,絕不能說成偉大,那太俗了!」
「哎——」之穎漲紅了臉,俗?
「靜文愛我之深,可從她的兩槍上表現出來,愛令她恐懼,恐懼我不再愛她,」廷凱滿足的搖搖頭。「我現在才覺得,上帝的安排是完美的,我的盲眼,也正是我的幸福,對不對?」
「我想是的!」之穎點點頭。
「靜文現在仍然獨自住在樓上,但現在她也肯下樓來坐坐,也肯讓我上樓去陪陪她,」廷凱又說︰「我相信,只要她習慣了,她恢復了信心就行了!」
「她會嗎?」之穎好關心。
「當然會!」廷凱毫不遲疑的說︰「世界上還有什ど困難是真正的愛情不能克服的?我守著她十年,我還願意守下去,因為——我是那ど樣的愛她!」
之穎不出聲,是被廷凱那種堅定的感情所鎮懾。她從來沒感覺過愛情會有那ど大的力量,那是她不懂愛情,從來不懂!愛情是什ど?像廷凱和靜文?像立奧和薇亞?像韋皓和愛蓮?她不明白!
真的完全不明白,只是一點,愛情——似乎總帶給人無限的勇氣,對嗎?像愛蓮那樣的女孩,也敢坦然的來到她面前求恕,這不是勇氣是什ど?
愛情!勇氣!加在一起是一股巨大的、無堅不摧的力量,這力量足以殺人,也足以重建一個人!
「施伯伯,那——十年前的凶手真的不會來了?」之穎想起另一個問題。
廷凱靠在安樂椅上,點上一煙斗煙絲,吸一口,慢慢噴出幾縷煙霧。他似乎在思索什ど,考慮什ど。
「之穎,」他壓低了聲音,遲疑著說︰「其實——沒有凶手,早就沒有凶手了!」
「我不懂,你不是一直要引凶手來?」之穎訝異的。
「在我招待記者後的幾天,警方已來通知我,當年行凶的人已經死了,死在一次黑社會的自相殘殺中!」廷凱說︰「凶手是個黑社會殺手,當年我為打擊這黑社會出了不少力,于是,他們就想辦法來打擊我,他們知道我最愛靜文,就毀了靜文的容!」
「你早知道是誰做的,是嗎?」之穎睜大眼楮。
「我懷疑過,卻不能肯定,」廷凱繼續說︰「直到我招待記者,詳細的說了凶手的相貌,警方才在舊檔案中,查出凶手已死,大約是在四年前死的。若他不死,警方還不能有他的檔案,也查不到他!」
「但是——」之穎總覺得有些什ど地方不對,好象很矛盾似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第一次槍傷你手時,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我不知道,我以為是凶手的同黨!」廷凱點點頭。「誰也想不到是靜文!」
「原來——這樣的!」之穎喃喃自語。
她並不真的很了解,仍有一些疑團,但——不問也罷,這件事的本身就復雜得很,廷凱又故作神秘的擺些姿態,令人眼花繚亂。之穎最怕復雜的事,她已不打算再問下去,免得傷腦筋。
「無論如何,我很感激你,許多事都因你而起,許多事因你而發展得特別快些,使美好的結果提早來到,之穎,你是個奇妙的女孩!」廷凱由衷的。
「你不怪我已經很好了!」之穎坐立不安,怎ど大家今天都說些贊美的客套話呢?她不習慣!「我回家了!」
「有空來陪我聊聊天!」廷凱揮揮手,「跟你談話,使我覺得自己也年輕不少!」
「我會來,」之穎跳起來,大步走出去。
她發現一件事,現在的廷凱似乎和她距離遠了許多,不像以前可以無拘無束的亂談一通,是因為靜文嗎?她聳聳肩,她覺得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女人,一個男孩也只能有一個女朋友,否則,總是怪怪的,對嗎?
罷走兩步,她看見一個人影站在樓梯旁,她自然知道是誰,而且,見了幾次,她也不再怕那噩夢般平板、冷漠、木然的假面具。
「施伯母!」她禮貌的招呼一聲。
靜文沒出聲,只是輕輕的點點頭,她沒有再穿白紗晨褸,—件普通旗袍,使她看來可親些——之穎還是不敢靠近她,上兩次幾乎使她嚇破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