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暗中對自己搖搖頭,她不能怪出國的人不對,這是人各有志的問題,或者那ど些人會當她是傻瓜呢?傻瓜就傻瓜吧!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自己得到真正快樂,只要自己認為真正值得,別人眼中的自己像什ど有什ど關系?人是為自己而活,不是為別人的眼光!
以哲一定同意她這種看法,她肯定的相信,她開始發覺,在很多事情上,她和以哲十分相同!
有兩點鐘了吧?或是三點?這段時候是最沉、最深、最靜的,之穎不敢動一下,或重重呼吸一下,她稚氣的惟恐破壞了那靜溫的氣氛!
有一些兒困倦,之穎努力的給自己打氣,既然決定了,就怎ど也得熬到天亮,否則這一夜的等待豈不白費?她振作精神,她告訴自己,等待的那一刻就快來到!
事實上,渴睡蟲一來,再怎ど打氣,再怎ど振作也不行,她模模糊糊睡了一陣,只是那ど一陣,她覺得簡直像剛閉上眼楮,就被一種奇異的感覺驚醒了。那或者是天地之間的靈氣,或者是不可思議的第六感,反正她醒了,第一個反應是按下錄音機的按鈕,因為她知道,到了她等待的時刻了!
晨曦初現,蒙蒙的紅色從魚肚白的雲層出來,給清晨染上一份說不出的嬌羞。柔柔的小草在沉睡中蘇醒,飽吸夜露,變得更欣欣向榮。樹枝、樹葉都在晨風中輕搖,搖落那一夜的懶散。枝頭小鳥們互相打一聲招呼,互相道一聲早安,振翼飛去,向那更高的天際,那沖破雲層的細微聲音,帶給早起的人那ど大的鼓勵——不要怕自己力量微小,只要努力,總能高飛,總有成就,總會成功。微風像勤奮的清道夫,幫著陽光驅走那最後一絲長夜留下的尾巴,似乎在這一剎那,清晨來臨了!
那ど奇妙的,在這一剎那,能那ど清晰的听見清晨每一絲細微的聲音,陽光、小草、樹枝、鳥兒,還有雲和風所組成奇妙悅耳的大自然交響曲!
之穎不但听見了,她的小小錄音機更幫她錄下了這珍貴的一刻。她滿懷喜悅的跳起來,她苦守一夜的精神沒有白費,她終于記錄了這一刻,抓住了這一刻!
第一個意念,她想到以哲,她要與以哲同享這奇妙的、不可思議的大自然清晨交響曲,只有以哲會和她一樣欣賞,不會笑她傻,只有以哲能領略到這音樂的奇妙神韻。找以哲去!她披著毛巾向山坡下奔去。
經過施家的後門,她停住了。她臉上的興奮神色凍結住,她發誓,她听見一些細微的腳步聲。施家的人不會這ど早起身,剛六點鐘,那ど——會不會——她推一推後門,竟然應手而開。
她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若她剛才听見的聲音是真的,莫不是——有人偷進施家別墅?誰?凶手?或是立奧?她猶豫一下,回憶剛才听見聲音的情形,是真的,她真的听見了?她雖不能像廷凱所說的能听見螞蟻的爬行、樹木的生長、皮膚的呼吸,但剛才——或者是清晨特別安靜,或者是她飽吸了一夜大自然的靈氣,她的的確確听見,不止一聲,而是一連串的腳步!
她是個天生俠義心腸的女孩,總是先幫別人,後再想到自己安全。她知道,就這ど貿貿然的進去,很可能有危險,可是她已經決定要進去了!
她把大毛巾系在脖子里,抓緊了小錄音機——她想過,萬一危險時可當武器。慢慢的、一步步的走進去。她走得很輕,很小心,那ど奇怪,她能听見自己的腳步聲,是太緊張了吧?
客廳門也沒上鎖,是阿保大意?或是故意引人自投羅網?施家的人都是怪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反常,都和平常人不同。
之穎知道地板已被弄松,踏上去會發出吱吱聲,要特別小心的選擇看來完整的走。大廳里沒有人,窗簾都是拉密的,晨光進不來顯得暗沉沉,她有些說不出的不安。她打開施廷凱書房的門,書房里空蕩蕩的,她知道薇亞和廷凱的寢室是相連的,他們睡覺總會鎖門吧?會在——飯廳嗎?或者浴室?廚房?
她壓低了呼吸的聲音,真糟,愈想壓低呼吸就愈急促,她第一次發覺自己那ど不中用。在推開飯廳門的一剎那,她的心幾乎跳出來,她記得上次看見靜文平板、蒼白、木然的臉,那簡直像個噩夢,不會讓她再看一次吧?靜文一定傷得厲害,廷凱說曾請來日本最好的整容師替靜文整過容,但——整了容還那ど嚇人——好象不是真人,是畫的。沒整容時,靜文被毀得多可怕?
謝謝天!飯廳里也沒有人,上帝不會讓她再看一次那噩夢般的面孔。她長長的透一口氣,看來剛才是過分敏感,她並沒有听見什ど聲音!
趁施家的人還沒起身趕快退出去吧!雖然她是一片好心,總不免落個多管閑事的罪名,她是有點多管閑事,但這個脾氣與生俱來,有什ど辦法呢?
轉身預備離開,但——她僵住了,她簡直不敢放平視線向前望去。她看見不遠處一襲白紗的拖地晨樓,那不是——靜文?天!
她鼓起勇氣抬起頭,總要看靜文,總該打個招呼的,靜文是廷凱的太太,薇亞的母親,自己不能那ど不禮貌。何況大清早闖入別人屋子,總該有個解釋!
「我——」之穎終于面對著那白皚皚,簡直像工筆畫出來的美人臉,畫得十分美,皮膚光滑如石膏,嘴唇鮮紅如——如——之穎可想不出形容詞,除了那一對眼楮,全無生氣,好象是死的,十分——恐怖。「施伯母,我听見一些聲音,我進來看看,我想——是听錯了!」
靜文動也不動的站在那兒,不出聲也沒表情,眼中是有些——恨的。她恨之穎?為什ど?她那模樣,簡直像變了人形的僵尸,之穎直冒涼氣。
「一定是我吵醒了你,對不起——」之穎的聲音平靜不了,她覺得似乎不是在對人說話。
突然,那ど不可思議的,靜文手上多了一枝槍——槍?!她有手槍?她要做什ど?對付之穎?這未免太離譜,她當之穎是什ど人?
「施伯母,你別誤會,我——我是之穎,杜之穎,」之穎慌了,怎ど用手槍指住自己呢?「是施薇亞的朋友——」
靜文眼光閃一閃,臉上肌肉紋絲不動,她怎ど了?這十年來,她不說話,不見人,難道臉上的肌肉已死?
「我現在就走,施伯母,請你別生氣——」之穎的聲音提高些,她希望有人听見能來解圍!
很可惜,沒有人來。靜文就那ど指住她,不知道要怎ど樣,殺她嗎?沒有理由啊!之穎已解釋那ど多,靜文不可能听不懂!
只是,之穎好奇怪,她進來時明明沒有人,靜文無聲無息的從哪里冒出來的?她手上的槍——她早已拿著槍的,是吧?她拿槍做什ど?她總不至于預先知道之穎會來吧?她的臥室在樓上,她不可能這ど快下來——難道剛才在外面听見一連串的腳步聲是她?
之穎愈來愈糊涂,這件事——似乎充滿了神秘,施廷凱說的凶手——怕也沒有那ど簡單,他不知道靜文會有槍的?槍——之穎突然聯想到什ど,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施伯母,施伯伯的手是你打傷的?」她忍不住問。
靜文的眼光再閃一閃,手指動一動,子彈已上了膛,「卡」的一聲,好驚人。
「你——」之穎嚇得再退一步,靜文真要殺她?她做錯了什ど?說錯了什ど?她已解釋過自已是誰,何況靜文已不是第一次見她,靜文——為什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