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正浩可能和雅之並肩坐在教堂里,他真是更不能平靜了。怎麼回事呢?他真和張正浩有仇?有怨?他甚至沒和他說過話,那兒來的仇?最近真是莫名其妙,顛三倒四的,雅之和正浩在一起關他什麼事?他生哪一門子的氣?
還是——出去逛一逛吧?飛一陣車也好,總比悶在屋子里胡思亂想好。說走就走,拿了車匙、頭盔,哦!窗外已灑下毛毛雨,倒也痛快淋灕嘛!飛車淋雨,誰說不是此時此刻最好的節目?
一陣計程車聲,咦?有人來了呢!他這米色小屋絕少訪客,誰呢?推開門,他看見挽著一只皮箱、一個小化妝箱的巴巴拉•林正走進木欄。
「佳兒?你怎麼了?」他走出去,接過了她的皮箱,他始終叫她的中文名字。「你的車呢?」
「別問,行不行?」巴巴拉一甩頭發,走進屋子就倒在沙發上。「我要在你這兒住幾天,肯不肯,同不同意我都來定了,你總不忍心叫我睡馬路吧?」
「去觀光酒店開個房間,」他皺皺眉,巴巴拉來得不是時候,他情緒不好。
「我這兒又不是收容所,去你的阿雷那兒,別來煩我!」
「別提阿雷,」阿雷是巴巴拉的男朋友。
「見到他我會殺了他!」
「你們吵架也不能拖我落水呵!」亦凡沒好氣的。「我正要出去,可以順便送你去希爾頓!」
「住酒店豈不更被人以為我是‘長駐候教’了?」巴巴拉動也不動。「真不公平!稍有一點名氣的女孩子都被認為是撈、是賣的,我可不冒這個險!」
「你賣不賣、撈不撈,不關我的事,只要別來煩我!」亦凡很沒人情味似的。「請吧!」
「你趕不走我!」巴巴拉全不在意,她那十分有性格的漂亮臉上一派不在乎,事實上她也太了解亦凡,青梅竹馬啊!「在那兒吃的癟?亦凡,不該算在我頭上!」
「要住就別嚕嗦,」亦凡臉色一點也不好。「別以一副管家婆的樣子出現!」
「好心沒好報!」巴巴拉微笑。
「我沒睡好,煮一壺咖啡來喝,怎麼樣!」
亦凡看她一眼,重重的放下頭盔,扔下車匙,不聲不響的走進廚房;不一會兒就端了一杯咖啡出來。
「我這兒只有沖的咖啡,喝不喝隨你!」他說。
巴巴拉也不言語,接過來就喝。她雖然一直在笑,說話也爽朗,但眉宇之間似有心事,亦凡看得出來。他等她把一杯咖啡喝完,才慢慢的說︰
「沒睡好就到房里去睡,用不著苦撐!」
他先把她的箱子和化妝箱拎進臥室。
巴巴拉沒有跟著進去,仍是動也不動的半躺在沙發上。
「亦凡,」她目不轉楮的盯著他。「我和阿雷完了!」
他一點也不意外,看見她提著箱子來這兒,他就已料到是怎麼回事了,每一次她和男朋友吵架、鬧意見,她都是搬家似的就來了,把亦凡的家看成避難所一樣。
「真完或假完?」他說。
「這一次是真的,」她皺皺眉。
「他太專制,太大男人主義,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受了一年多,」他冷靜的說︰
「阿雷的人並不壞,何況你們也同住了那麼久!」
「那又怎樣?」她倔強的揚一揚頭,十足像不妥協的野貓。「結了婚也可以離,何況同居!」
亦凡望著她半晌,任性如她,不可能受他的影響,他知道,他不會傻得去勉強她。
「只要你認為對就行了!」他淡淡的笑一笑。
「我這兒你住多久都行!」
「亦凡,有你在身邊真是好,」她開心的坐起來,眉宇間的愁悶也淡了。
「不過——我一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搬,不會麻煩你太久!」
「無所謂,」他聳聳肩。
「你用臥室,我睡客廳,也麻煩不了我!」
「別人不會誤會我和你同居吧?」她口無遮攔的。「亦凡,這麼多年了,我們怎麼竟沒有互相愛上呢?」
他呆怔一下,他從來沒想過這件事,他認識她時她才十二歲,幾乎天天在一起,眼看著她長大,她戀愛,她做模特兒,她成名,眼看著無數男孩子包圍著她,為什麼他不曾想過追她?他無疑比其他人有著更有利的條件和關系,他為什麼從來沒愛上她?而她也沒有愛他?這不很特別嗎?很值得研究嗎?
「我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當然包括你!」,他說。心中也覺這理由太勉強。
「不信,沒有人能抗拒感情,」她凝視著他。
「剛才我進來時你整個人都不對勁,你那模樣,我看得出,分明受到了感情困擾,你騙不了我!」
「笑話!」他冷笑。
「誰能困擾我的感情?對你都可不動情,何況其他平凡的妞兒!」
「別抬舉我,」她甚是理智。「我們沒有互相愛上是因為太熟,太了解,個性也太相似,我們做兄妹比做情侶更適合一些,絕不能因為我們沒戀愛就表示你不愛別人,你分明強詞奪理!」
「不是強詞奪理,」他坐下來。「我目前連正式女朋友也沒有!」
「王隻?」她是了解一切的。
「佳兒,你認為我的鑒賞力這麼低?」他怪叫起來,心中隱約浮上另一個影子。「女孩子不能只有一張漂亮的臉,一個動人的身材就行了,你是明白的,不是嗎?」
巴巴拉黑眸靈活的一轉,盯著牆上雅之那幅十六乘二十的放大照片。
「那麼——這一位呢?」她似笑非笑的。
「她?何雅之?」亦凡皺眉,心中莫名其妙的就不高興了。「她的男朋友是住在這條巷子里的張正浩!」
「是嗎?」巴巴拉看來絕對不相信。
「那天在衡陽路踫到她,你打招呼她沒理會,你就急急忙忙的叫我送你到她宿舍去等,緊緊張張的是為什麼?」
「莫名其妙!誰緊張了?」他夸張的揮一揮手。
「那天原是——約好她吃火鍋,為酬謝她替我打了五十幾封申請美國大學的信,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她搖著頭笑。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總有一天我們能看到事實,對不對!」
「事實!」他咕噥著。「我一畢業就走給你看!」
「你走到天邊也一樣,亦凡,我還不知道你嗎?」她說︰「除非你不動情,否則——」
「別說了,」他不高興的打斷她的話。昨夜雅之和正浩坐在那兒的情形又兜上心頭,說過不後悔,寧願回到正浩身邊的話,他——是不會原諒她的了。
「你別亂給我和雅之拉上關系,很討厭!」
「討厭就不說了,」她站起來,伸個懶腰。
「我第一次听你說討厭一個女孩子!」
再看一眼牆上那張雅之的照片,她朝臥室走去。「我睡一會兒,中午請你去吃四川毛肚火鍋!」她說。
「你的中午是什麼時候?下午五點?」他打趣。
「我醒的時候就是中午!」她進去並關上房門。
亦凡仍舊在沙發上坐著。巴巴拉來了,他當然不能再出去,何況窗外的雨漸漸密了、急了,淋這種雨怕會生病吧?他可犯不著感冒一場。
坐著無聊,心中依然浮躁,吃點東西吧!他到廚房去拿一個隻果,一邊啃一邊往外走,突然,他看見在細雨絲中,一個女孩子用雙手遮著頭,快步朝他的小屋走來,看那身形,看那輕盈的姿態,還有那條長長的棉裙,他心中重重一震,那不是雅之?
自然反應,他迅速的縮回廚房,他才對自己說過,他不原諒她,他不想再見到她——她不是不後悔嗎?她還來做什麼?他已清楚的告訴她別再來,他一直不會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