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這樣?」雅之臉都變白了,這和她心目中的亦凡全然不同,亦凡是瀟灑、開朗、活潑又多變的,而且他是相當真誠的人,他怎麼會一再的做這樣的不負責任的事?
「我騙你做什麼?」子寧翻翻眼楮。
「不信可以去打听,要不然就直接去問他!」
「不——」雅之深深吸一口氣,卻撫不平已被攪亂了的心緒。
「他的事與我無關,我不會去打听,更不會問他!」
「別以為我在搬弄是非,」子寧假惺惺的拍拍雅之的手。「雅之,你太單純,我擔心你上當!」
「不可能!」雅之的臉紅了,上當?「絕對不可能!」
「那就好,」子寧坐正了。
「這些閑話說過就算了,你別放在心上啊!」
雅之不響聲,低下頭來大口吃飯。她是不相信子寧說的一切,子寧是在惡意中傷吧?雖然亦凡不是她男朋友,她仍舊很生氣,替亦凡生氣,亦凡知道這些——謠言嗎?亦凡是不是該為他自己的清白說幾句話。
子寧很快吃完飯,一聲不響的就離開了,她真是個可惡的女孩,就這麼破壞了雅之整個夜晚的心情,雅之現在甚至不想去參加舞會。亦凡——真是那麼一個人?
情緒不好,胃口也差,她放下筷子,也匆匆的回到樓上,經過子寧的房間時,看見她正愉快的哼著歌在化妝,似乎剛才那些難听的話根本不是她說的!
房間里還散著剛才掉在地上的照片,雅之慢慢的收拾起來。事情一定不像子寧說的那樣,亦凡不是那樣的人——亦凡可是那樣的人嗎?
休息了一陣——其實也只是在胡思亂想。快八點了,正浩一定會準時而來的,他就是這麼四平八穩的人。雅之拿起臉盆去浴室洗臉。回來又為自己化了淡淡的妝,也只是抹了薄薄的粉底、口紅,連粉她也不搽的,她不喜歡脂粉掩蓋了自己原本透明的瑩白。然後,她換了件淺灰色的薄呢裙,一襲紅襯衫,外加一件和裙子同樣質料、顏色的背心,整個人看來清新、明朗,雖然這不是很適合的舞會服裝,卻有著雅之的性格。
八點正,樓下響起了叫雅之的聲音,正浩果然一分鐘都不差的來了。雅之拿起大衣,快步走下去,人家準時,她不該讓人等!
正浩望著她的眼光永遠是專注、熱烈的,今夜她的淺淺化妝,似乎更令他目瞪口呆,半天也回不了神。
「可以走了嗎?正浩!」她尷尬的問。
「啊——是,現在就走!」他如夢初醒,紅著臉一連串的說︰「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雅之領先走出去,若讓別人看見這情形,多難為情呢?
正浩一路上殷勤的、小心翼翼的把雅之帶到舞會的地方,那是在忠孝東路上一幢新建的大廈八樓,地方很大,布置得很新潮,是一個男同學未婚妻的家。許多相識的同學都先來了,也有不少不認識的年輕人,模樣都很正派,大概是女主人的朋友吧?
雅之被安置在靠陽台門邊的沙發上,正浩寸步不離的守候在一邊。雅之並不感激,反而有受困、受拘束的感覺,她情願獨自坐著,要不然也該有個像亦凡般的男伴——啊!怎麼又想到亦凡了呢?真——真莫名其妙!
雅之知道自己臉紅了,好在粉紅色燈光昏暗,誰也看不出她臉上的紅暈。音樂也已經在響,不少人已開始跳舞——他們沒來之前,舞會就已開始了吧?是最流行的「哈騷」舞,正浩看雅之一眼,歉然的搖搖頭。
「這種新舞,我不會跳,」他再搖搖頭。「你不介意吧?」
「我也跳不好!」雅之淡淡的。她並不欣賞正浩的太方正、太四平八穩,那使他變得死板兼語言無味,不會跳舞那需要道歉呢?
一扇門開了,閃進來一對光亮出色的年輕人,女孩子穿著細褲管的黑色牛仔褲,黑色馬靴,上身是一件黑色露背緊身運動衫,這種天氣穿露背運動衫,她真勇敢!一頭又黑又亮的長發披在肩上,露出雪白的背和手臂,美妙的隨著音樂舞起來,看不見她的臉,真覺的已能感覺到她的野性美。而她的對手——啊!面對著雅之的那男孩,那黑牛仔褲,黑襯衫,黑得令人迷惑的男孩,竟是亦凡——亦凡?他也來了?和那朵黑牡丹?
「那不是斯亦凡?」正浩驚訝的說︰「他怎麼也來了?」
「誰知道?他是女主人的客人吧!」雅之心中波動,聲音盡量裝成淡漠,她不會傻得表現出心中的不寧。
「哦,是的,是的,」正浩恍然大悟的拍拍額頭。「那個黑衣服的野女孩是王隻,中興的王隻,女主人王薔的姐姐——原來王隻是斯亦凡的女朋友!」
「她就是王隻?」雅之問。心中又浮起了子寧說她墮胎的事,看那苗條的身材,可能有過孩子嗎?
「你也知道她?」正浩似乎好興奮,聲音也大起來。「她和斯亦凡正好是一對,她的男朋友可以用大卡車來裝!」
「我今天才听見別人說起她!」雅之在說話,眼楮卻緊緊的盯著那邊舞得好起勁的一對。「是中興的校花!」
正浩正想說什麼,音樂停了,舞池里的人四散回到座位上,王隻卻環抱著亦凡的腰,嬉笑的,旁若無人的回到剛才他們出來的那扇門里。正浩呆呆的望著他們消失的背影,要說的話也忘了。
有人遞過一杯桔子水,雅之接住了,狠狠的喝一口,桔子水雖冷,卻也無法令她心中熾熱的、混亂的、難堪的情緒消失。她情願自己沒看見剛才的那一幕,亦凡和王隻的絕對適合,絕對相稱令她——受不了,是,就是受不了,就是這三個字。使得舞會中的所有光彩都集中在他們倆的身上了!
音樂再響,是慢四步,慢得令人嘆息,正浩已經站起來,雅之無可拒絕的隨他步入舞池。正浩握著她的手在緊張的輕顫,手心還在冒汗,舞步也凌亂了,一次又一次的踏在雅之腳上,他心中越是歉然,那雙腳也越是不听指揮,他——唉!愛情會使人變傻,變蠢嗎?
雅之偷偷的游目四顧,那扇門沒再開過,亦凡和王隻也沒有再出來,他們不和大家在一起,躲在里面做什麼?談情說愛?看來程子寧說的可能是實情呢!墮胎的黑牡丹,荒唐的浪子,看來她只好相信事實了!
好不容易捱完了音樂,雅之長長的透一口氣,正浩卻累得喘息,他是在跳舞?或是做苦工?雅之再望一望那扇緊閉的門扉,亦凡——會再出來嗎?會看見雅之嗎?看見雅之後會怎樣?若無其事的打個招呼,嗨一聲?
音樂又響了,感謝天!是正浩不會的快舞步,雅之專心的拿起桔子水喝。亦凡會出來跳這一曲吧?
桔子水喝完了,正浩立刻接過空杯,他真的對她一秒鐘也不松懈,這樣盯女孩法,會令人害怕,難怪他自己也累得直喘氣了。
眼前黑影在晃,雅之凝神注視,黑牡丹王隻什麼時候出來的?她換了舞伴,一個金頭發的外國男孩,那——亦凡呢?黑天鵝王子呢?也換了舞伴?
整個舞池找遍了,都沒有他的影子,莫非他已離去?他可是專為雅之看到而出現眺一曲?他的確像一陣風,來去無蹤的!
失去了亦凡,舞會變得毫無意義,雅之也興致全失,她在想,該找個什麼藉口令正浩送她回家?煩?累?她實在無法再坐下去——一只突來的怪手從陽台半開的落地長窗伸進來,一把抓住了雅之的手臂,雅之驚呼還沒喊出來,整個人已被拎出去。她又驚又怒,什麼人這麼沒禮貌,這麼大膽,這麼狂妄?這是正正派派的家庭舞會,那兒鑽出來的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