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恕來——為什麼?為什麼?
他也不動,只深深的、定定的凝視著她,神色是嚴肅,是鄭重,是——驚心動魄的,他——他——想要做什麼?他為什麼不說話?
以玫的呼吸開始急促,麻木、枯槁的心開始活動,開始有感覺,那感覺——是一種疼痛的喜悅,是的,疼痛中又有絲難以言明的喜悅。
她終于又見到了莫恕,在這種情形下。
當然,無論如何她不該先說話,是他來,他該說一些話,她只願听,只願等。
但是,他什麼也不說,像是傻了一樣,他那麼望著——他從來沒有看過她嗎?他望得幾乎痴了。
然後——好久、好久之後,他震動一下,仿佛從一個夢中醒來,他雙手抓住唱片,他那麼沉著、冷漠的人,竟也會局促不安。
「我——我——」他訥訥的不能成言。
以玫深深的吸一口氣,她有著一個感覺,似乎——有一絲春天的氣息,是嗎?
莫恕「我」了半天,也說不出話,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難道他也在緊張?不安?
終于,他什麼都沒說出來,卻在以玫面前放下一疊紙,是五線譜的紙張,他寫的新曲?以玫驚喜的看一眼,第一張上面寫著「下午的旋律」。
「下午的旋律?」她月兌口而出。
「是的,我答應過你的。」他終于說話了。
「你——」以玫心中百感交集,這算什麼?失而復得?她以為永不再屬她了。
「我離開過一段時候,可是我沒說過不回來,」他似乎找回了冷靜、理智。「我想——現在我是該回來的時候。」
「回來——」她失措的。
「新唱片要開始錄音,這對我是重要的,」他認真的說︰「至少,是生命的轉折點。」
她望著他,只是望著他。
「這張唱片,我決定由你來錄。」他終于說。
由她來錄,這——怎麼行呢?其中有許多波折、許多恩怨,他們甚至不屬于一家唱片公司——
「我伯——不行。」她吸一口氣。「現在——和以前也不一樣,我有合約。」
不知道為什麼,見他回來,她心中不但全然不怨不恨,竟再無一絲芥蒂。
「我能安排。」他十分有把握的說,他的確是對一切都有把握、都有信心,除了愛情。
「但是——」
「這些曲子——從開始到現在都預備由你唱,我從未考慮過別人,」他說。這算是剖白嗎?「因為——它們只適合你,真的,只適合你。」
哦,他作了一批新曲子,竟是完全只適合她的,上帝,這——實在是公平的,太公平了!
「我不知道能否——唱得好。」她說,充滿喜悅的。
「用‘心’來唱,一定能唱得好。」他說。
「用‘心’來唱?」她望著他,心中的笑意漸漸擴展到臉上。「我從未試過。」
「一個人一生中總要試一次。」他說得十分含蓄。「而且——‘下午的旋律’,那是我的心曲,我相信除了你沒有別人能唱得好。」
「莫恕——」她激動的。
「你肯嗎?」他盯著她看。
「我——肯。」她深深吸一口氣,出乎意料之外,一切都太美好了,只是——「你才四十歲,旋律已到了下午?」
「我不再是朝陽,也不再屬于清晨,」他慢慢的,滿有感情的說︰「下午——是中年情懷,淡中有醇,它最像我,誰說不是‘下午的旋律’?」
「然而下午——離黃昏近了,太短暫。」她搖搖頭。
「下午該是離——永恆近了。」他笑起來了,非常光芒四射的一種笑,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
「永恆?」她說。是——一個允諾、一個保證,是嗎?她終于听見他說這句話,她終于擁有了允諾。
「是的,永恆。」他和藹的笑。
永恆,也許來得遲,也許要經過許多波折、困難、阻礙,有心去追求,它卻必然來到。
「下午的旋律」,又誰說不是永恆呢?
轉載信息:織夢方舟http://www.dreamark.org掃描︰netslacker校對︰0010400
whm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