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保證?」莫恕問。
「保證什麼?我振作?我不喝酒?」子莊大笑起來。「你當我是什麼?三歲小孩?」
「子莊,我真心希望你好,事情我——弄巧成拙,」莫恕看來又後悔、又矛盾、又痛苦。「當初我真是全心為你,她實在不是好女孩,但——但——我也不知道——怎麼陷下去了。」「很美麗、新潮的故事。」子莊不留余地。
「不是故事——子莊,她對你無益,你怎麼這樣固執呢?」莫恕黯然說。
「我只恨你卑鄙。」子莊咬著唇說︰「不許我和她來往,你自己卻——」
「不——我不是有心這麼做。」莫恕搖頭。
「你肯放棄她?現在?」子莊追問。
「我放棄了你能好好工作?」他反問。他不能任子莊這麼下去,他是當于莊是唯一的親人。
「如果我答應你呢?」子莊笑得特別。
「那麼——我就放棄。」莫恕透一口氣。為子莊——犧牲感情又怎樣?
或者他是命中注定得不到感情的人吧?
以玫用鑰匙開了大門,走進莫恕的家。
現在該說是莫恕的家吧?子莊不住在這兒,莫恕休息、工作、吃飯都在家里,他是很少外出的,除了一定要到唱片公司錄音。
進門的時候,以玫覺得有絲異樣,說不出什麼原因的,屋子顯得空洞。
莫恕不在家里?咋天分手時他沒提起過。
「莫恕,莫恕!」以玫每一間房子都看了一遍,他不在,大概有急事出去了。
她也不在意,逕自到廚房,先看看冰箱里,有些新鮮蔬菜、有肉、有魚、有蛋,好吧!她替他做午餐。
一邊哼著歌,一邊開始工作。
對于做家事,她原也是能手,很短的時間里她就做得井井有條,蔬菜洗好,肉切好,魚也放在盤子里配上姜蔥,等莫恕回來,一炒一蒸就行了。
當然,還有莫恕喜歡的一樣——蕃茄蛋花湯。
午餮的時間過了,莫恕沒有回來,也沒有電話。
她覺得奇怪,他明知她會來,不回來也該有個電話啊,難道真是忙得不能分身?
又等了一陣,快兩點鐘了,她忍無可忍的打了個電話去唱片公司。
但是唱片公司的人說莫恕沒去過,今天也不會去,沒有事莫恕是不去的。
放下電話,以玫怔怔的發了一陣呆,莫恕謗本沒什麼去處,這半天的時間他去了哪里?
把魚肉放回冰箱,她到他工作室去查看。桌子上很干淨,鋼琴合上的,唱機、唱片、各種書籍都出乎意料之外的整齊,沒有什麼不對。
她又去他的臥室,同樣的,床鋪理得好好的,沒有凌亂的衣物,拉開衣櫃,簡單的平時穿的幾套衣服還掛著。
她搖搖頭,也沒什麼不妥啊!
肚子很餓,實在不能再等,她去廚房隨便吃了一點面包,喝一杯鮮女乃。
還是沒有莫恕的消息。
坐在沙發上,她等著、等著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竟已五點多。
莫恕還是沒回來。
從疑惑變成不安,莫非他遇到什麼意外?
她不知道莫恕有什麼朋友,有什麼地方可去,除了莫恕這個人和他和雅竹的那一段情外,她對他的一切是全然陌生的。
他去了哪里?
再一次走進工作室,仔細的查看一次,哦——那首「下午的旋律」已經不見了,他填好了詞送去唱片公司?
她再一次的打電話去唱片公司,回答的依然一樣,莫恕今天沒有去過,也不會去,他沒和任何人約好。
以玫的不安變成焦急,她像一只困獸一般的在屋子里轉來轉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到底莫恕去了哪里?
窗外暮色四合,她開亮電燈,站在窗前張望窗外四周,莫恕,莫恕,快回來吧!他該知道她在等他。
窗外盡是來往穿梭的行人、車輛,就是沒有他的影子,天色已黑盡,他依然沒消息。
她的焦急變成害伯,真遇到意外?
在香港遇到意外真是不稀奇,車禍啦、人禍啦——譬如搶劫、傷人啦,莫恕會不會——
越想越恐懼,她真想跑出去,找遍香港每一個角落,把他給找回來。
但是——香港那麼大,人那麼多,別說她,就算警方要找一個人也不容易,她怎麼做得到?
莫恕,莫恕,快回來吧,她真是擔心死了。
九點半,她真是心急如焚,連肚子餓也忘了,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發怔。
莫恕從來沒試過整天不回來,連電話也沒有,他一定是遇到意外了,一定是。
怎麼辦呢?該不該報警,不,不,要失蹤二十四小時或四十八小時之後警方才會受理的,現在去報警也沒有用,再等一陣吧,或者他就會回來?
她的眼楮緊緊的盯住大門,她渴望大門打開,莫恕就站在門邊——
等到十一點,她氣餒了,一定發生了一些什麼事,否則莫恕絕對不會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記起了上次子莊給她的電話號碼,急忙在皮包里亂翻、亂找,還算不錯,終于找到了,她沒有把這電話號碼扔掉。
找子莊問莫恕的事——子莊肯回答嗎?子莊現在不是恨透了莫恕?
這是唯一可以求助的人,試試也好,子莊——或者不會那麼硬心腸。
她硬著頭皮撥電話,運氣很好,她听得出來接電話的正是子莊。
「子莊,我,以玫,何以玫!」她說。聲音惶急又有濃重的哭意。
「以玫?什麼事,怎麼了?」子莊听出不妥。「不要急,你慢慢說。」
「子莊——你看見莫恕嗎?你知道他會去哪里嗎?」她的眼淚終于是掉下來。「我等了他一天,他到現在還沒回來,連電話也沒有。」
子莊有一陣短暫的沉默。
「子莊,我沒有辦法,只能找你。」以玫哭著。「我不認得他的朋友,我不知道他可能去哪里,子莊,只有你能幫我,子莊——」
「你什麼時候到他家的?」子莊終于問。
「早晨十點!」她說。
「屋子里有沒有什麼異樣?」他再問。
「沒有,很整齊。」她說。
「很整齊?」子莊問。「有沒有不見了什麼?」
「沒有——我不知道,哦!那首歌,那首‘下午的旋律’昨天還在的,現在不見了。」她說。
「譬如衣服用品呢?」他再問。
衣服用品?什麼意思?
「子莊,你——懷疑什麼?」以玫呆怔住了。
「不——我只是問問。」子莊聲音有點怪。「你該知道的,莫——莫先生平日不是個注重整齊的人,他不愛收拾屋子的,是不是?」
「是——」以玫四下張望,是了,這就是異樣之處,屋子里出乎意料之外的整齊。「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子莊似乎在吸氣,很緊張,很激動。「以玫——這樣吧!你等我,我現在馬上來。」
「好,我等你。」放下電話,她又坐在沙發上發呆。
現在她是六神無主,子莊立刻趕來幫忙,她實在是非常感激的。
莫恕說得對,子莊是善良的、熱心的。
二十分鐘後,于莊終于趕到了,這二十分鐘里,以玫彷佛過了兩年。
「子莊——」乍見子莊,她又哭起來了。
她原本是個堅強的、世故的女孩,現在竟是這麼感情脆弱,愛情的確能改變人。
「別哭,別急,以玫,他不會有事的。」子莊安慰著。「我們先看看他的東西。」
子莊自然比以玫更清楚了解莫恕的一切,他看了臥室,看了衣櫃,看了工作室,他心中明白,莫恕離開了,莫恕沒有騙他,莫恕離開了。
他心中十分激動,莫恕答應他放棄以玫,莫恕真的是這麼做了,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