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恕不會再勸他,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勸得醒的,一定要他自己去踫踫壁,吃點苦頭,受點挫折,他才會得到些教訓。
何以玫——豈會是看得上子莊?子莊只不過是她名成利就,爬得更高的墊腳石,是于莊自己傻。
「我走了,莫先生。」子莊換好衣服出來。
「去吧!希望下午的一段時間我們倆都能專心的好好工作。」莫恕說。
「是——」子莊欲言又止。「莫先生,如果——如果有人找我,或有我的電話,請叫他們打電話去唱片公司。」
「好。」莫恕點頭。「再見。」
子莊說再見,就走了出去。
莫恕忍不住嘆一口氣,搖搖頭。子莊是太沒經驗,是太年輕,就像當年的莫恕一樣,以為愛情美得像夢,純得像清晨的朝露,全心全意,不顧一切的付出——事實卻是殘酷的,女人的心尤其可怕、善變,受到傷害的結果是必然的。
莫恕很為子莊擔心,子莊也會像他一般,受了傷之後十年都頹廢不振?不,不,但願不會,子莊比他更脆弱,子莊若受傷,可能從此就不振,他一定要想辦法幫子莊,他一定要想辦法令于莊解月兌出來,哪怕——犧牲自已。真的,子莊在他心中比自已更重要,子莊該有前途,該更上層樓,子莊——就是他的親兄弟,他一定要子莊成功。
他一定要子莊成功?或是——他想在子莊身上看到他當年該得到卻失去了的成就?是他想以子莊的成就來補償自己十年的頹廢?
或者是這樣吧!他不敢去細想這個問題,這有什麼重要呢?要子莊成功又不是害他,成功原是好事,對不對?何況,世界上只有他和子莊相依為命,他不關心、不緊張子莊,誰去關心呢、
他搖搖頭,不再想下去。
練練琴吧!也許別人的樂章會帶給他一些靈感,他能做一首小曲子——
還沒有開始彈,門鈴響起來。
不是去而復返的子莊吧?或是被推卻的學生心有不甘,回來哀求子莊的。
莫恕去開門,意外的見到神采飛揚的以玫。
「你?」莫恕開了門,皺皺眉。
「不歡迎嗎?」以玫走進來帶來一陣香風。
她穿著相當性感的緊身衣褲,頭巾很有韻味的披拂在肩上。
「子莊不在,你似乎來遲了。」莫恕沒有表情的看她。
「子莊?我不找他,」她聳聳肩,笑得好甜。「我知道他不在,他說過要去唱片公司。」
莫恕又是皺眉,隱約覺得這個女孩子好有野心。
「你找我?」他笑了,用一種玩世不恭的口吻。
「我不能找你嗎?」她反問。她不是初出道的小女孩。「至少——我們已算是朋友。」
「你可以這麼說。」他淡淡的。
「莫恕,你教我好不好?無論子莊怎麼好,他還是不能跟你比的,他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學生。」她單刀直入的說︰「我當然不會傻得不跟老師而跟學生。」
「我已經十年不踫音樂。」他不置可否。
「這又怎樣?藝術不同于歷史、地理,要死背、死記的,你的修養仍在。」她說。
「你很高估我。」他說。
「事實如此。」她盯著他,黑眸中的光芒是放肆的。「河況你又復出工作了。」
「我又不是明星、藝員,怎麼叫復出?」他嘲諷的。
「總是一樣的情形,隨便怎麼講都行,」她熱切的。「莫恕,今天我來事在必成。」
「我不答應呢?」他冷冷的笑了。
「你會答應的,」她對自己有十足的信心。「你並不喜歡我接近子莊。」
「誰說的?」他沉下臉。「子莊是成年人,我有什麼理由管他這種私事?你盡可以去接近他。」
「否認不了,」她看來十分狡黠。「我接近子莊,他會無心工作,他無法更上層樓。」
「那是他的造化,誰也改變不了,我犯不著擔心。」他冷漠的。
「你就是太在意,才會離開他,」她絕頂聰明,她老早就已經看穿了一切,是嗎?「你用以退為進的方法,逼他放棄我,可是——我也不蠢。」
「他並沒有放棄你。他一直在等你。」他說。心中也在驚異,她才多大年紀,像只小狐狸般的精靈。「是我放棄他。」她坦白的承認。「我堅持求你回來就是因為我決定放棄他。」
「原來你早在算計我。」他嘲弄的。
「這不算是算計,對嗎?」她笑。「我跟你學,我一樣付學費,你會發覺我是個很好的學生。」
「可惜你來遲了十年,今天我已絕對不再收學生。」他堅定無比的。「無論在任何情形之下。」
「在我的字典里,永遠沒有‘太遲’兩個字,」她全不在意的笑。「你會答應我的。」
「你看來把握十足麻!」他忍不住笑了。是現在的女孩子都如此?或是只有她?「你憑什麼以為我一定會答應你?」
「因為你是莫恕,我是何以玫。」她挺一挺胸。
「很有趣,」他漠然不動。「只是我不明白,莫恕苞何以玫有什麼關系?有什麼淵源?為什麼一定會答應?」
「慢慢你會明白。」她笑一笑。
「我永遠不會明白。」他斷然說︰「子莊的前途威脅不到我,你的把握全無根據。」
她盯著他半晌,眼中陰晴不定。
「你該看得出子莊掉進我的網里。」她說。
「什麼網?我不明白。」他故意的。
「別裝蒜,子莊喜歡我,面對著我就意亂情迷,」她脹紅了臉,她沒想到莫恕這麼可惡。「我有絕對的把握控制他、支配他。」
「為什麼不試試?」他笑。很不屑。
「不需要試。」她狠狠的。「我看得出,也感覺得到。」
「你對自己太有信心,你把自己也估得太高。」他還是冷淡的笑。「你忘了他曾推卻你一次?」
「那是因為你突然離開,他心理上措手不及。」她說。
「你的意思是現在就有把握了?」他說。
「當然。」她揚一揚頭。「莫恕,你並不希望弄到我們——兩敗俱傷吧?」
「我和你有仇嗎?兩敗俱傷?」他搖頭。
「那你就答應我。」她居然這麼天真。「我這個人是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答應你很簡單,但我不好好的教呢?」他笑。
「不要緊,我是莫恕十年來唯一的弟子,這一點就足夠宣傳了。」她說。
他皺眉,他真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精明、厲害得過了頭。
「你跟我學只為宣傳?」他反問。
「你自己也說過,你十年不踫音樂,你未必比子莊好。」她可是刺激他?故意的?
莫恕望著她半晌,笑了。
「知道嗎?我這個人是軟硬都不吃,油鹽不進,無論你說什麼,也改變不了我的心意。」他說。
「莫恕,你——這可惡的老怪物!」她叫起來。
「你不必理會我這可惡的老怪物。」他無動于衷的。「我的‘老’和‘怪’,對人不會傷害。」
「你——你是存心和我斗,是不是?」她盯著他。
「我全無此意,」他搖頭。「我和你有什麼可斗的?」
「子莊。」她冷冷的說。
「我答應讓他再教你,這還不夠?他已推卻了所有的學生,只留下了你,知道嗎?」他正色說︰「我並不比子莊好,至少目前如此,讓他教你,你一樣有前途。」
「我要你教。」她的固執可有原因?不會只為了宣傳吧?她不是那麼簡單的女人。
「不,我不教任何人。」他搖頭。
「你就是這樣鐵石心腸?」她紅著臉。
「鐵石心腸?不,只是原則。」他說。
「原則?或是林雅竹傷你太深?傷口至今未平復?」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