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醉了?我還沒開始喝呢!」天威打一個酒嗝。「來,耐雪,我傅天威今天出師大捷,一定要慶祝,喂——拿酒來啊!」
「天威!」耐雪手足無措,酒醉的人最難侍候。「我知道你出師大捷,明天慶祝,別吵別人啦!」
「我要慶祝,阿泰、阿發,拿酒來!」天威可是借酒裝瘋?「慶祝我傅天威今天的勝利!」
「天威——」
「還不快拿酒來?」天威一把推開她。「不許掃興!」
耐雪拉開房門,求助地叫︰「阿泰,阿泰,請過來一下!」
立刻,阿泰龐大的身影出現了,他站在門口看了看天威,微笑著搖搖頭。
「別理他,等他發一陣瘋就沒事了!」他有經驗地說。
「你們——去了哪里?」耐雪問。
「去賭錢!」阿泰再笑一笑,心情很好似的。「我們贏了,兩個人都贏了!」
「為什麼?自己的場合又不開!」耐雪不以為然。
「我們倆贏了三十萬,收到錢就再開場合。」阿泰很有信心。
「你的十萬等會兒先還你,全靠你的支持!」
「不,我覺得——這樣不大好!」耐雪小聲說,「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算是救急吧!」阿泰不在意地。
「阿泰,」耐雪看看仍在嚷著要酒的天威。「下午天威打電話去圓山找我的事你知道嗎?」
阿泰呆怔一下,然後點點頭。
「是!我知道!」他只好說,很窘地。
「他怎麼知道我去了圓山?」耐雪盯著他。
「這——大嫂,他沒有惡意的!」阿泰為難地。
「他可是叫人去跟蹤我?」耐雪不放松。「他——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我不知道!」阿泰皺眉。「明天他酒醒之後你問他好了!」
「阿泰,他——發脾氣沒有?」耐雪最擔心的是這件事。
「沒有!」阿泰看她一眼,轉身去了。
耐雪只好關上房門,任天威再鬧一陣,果然,他慢慢寧靜下來,自己走到床上。
「過來!」他對耐雪招手。
耐雪猶豫一陣,天威看來並沒有凶神惡煞狀,她帶著戒懼的心慢慢走過去。
「你休息一下,或是要吃點心?喝水?」她問。
「那個程思堯真是你的經理?」他問,問得那麼突然。
「是——哎!是經理!」耐雪的心七上八下,她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他錄取你的?」他再問。
「嗯!問這些做什麼?」耐雪小聲的。
天威古怪地笑一笑,再笑一笑。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他說。
「天威——」耐雪大吃一驚,下意識的退後兩步。
「問一問也不行嗎?!」天威毫不在意地笑著,他大概還不知道思堯是之洛的哥哥吧?!「他倒有眼光!」
「別說這些話了,快休息!」耐雪吸一口氣。「對我來說,他只是經理,只是上司而已!」
「你們一起喝過幾次咖啡了,對嗎?上次還帶你去郊外玩!」天威說。
他看來是那麼平靜,那麼若無其事,難道他不再為這件事生氣?他了解耐雪不會變心?
「天威——兩次都是踫巧,」耐雪又為難又窘迫。「我絕不是存心和他去——」
「別小心眼兒,我又沒怪你!」天威倒在床上。
耐雪呆怔一下,這倒是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以為天威會大發脾氣,會動手打人——她猜得完全不對。
「以後——我也不會敷衍他了!」她說。
「別傻!」天威皺眉。「敷衍一下上司對你在公司里的情形很有利!」
「有利?」耐雪不明白。「我不需要什麼後台!」
「呆瓜!」天威閉上眼楮,這時看來他完全沒有醉意,剛才的醉是裝的?為什麼?「你死心眼得無可救藥!」
「我——」耐雪呆怔著,死心眼兒?怎麼說?
「不必得罪程思堯,」天威又說,他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現在才發覺,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得多!」
「你——真這麼想?」耐雪不能置信地。
「當然!」天威睜開眼楮看她。「你懷疑什麼?」
「這不像平日的你!」她照實回答。
「人是會變的,」他的神情給人一種難測高深之感。「尤其是在遭遇了一些——挫折之後!」
「天威——」耐雪有想哭的感覺,挫折似乎不該和天威這樣的男孩發生關系,命運對他太不公平。「其實——你也算不得什麼挫折,你別放在心上,我們再來過,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是嗎?」天威眼中光芒閃一閃。「你覺得我們還有希望成功?」
「難道你不這麼想?」耐雪詫異地。或者這是天威的真正性格?在酒後才表現出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天威嘆一口氣,天威——嘆氣?耐雪心都揉成一團。「從我這次回台北的第一天起,幾乎全是不如意,全是打擊,我還會——成功?」
「天威,你是天威,你怎能對自己沒有一點信心呢?」耐雪眼楮紅了。「你一定有希望,一定行的!」
天威嘴唇動一下,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你有什麼話就說,別悶在心里把人都悶壞了!」耐雪忘情地。她對天威痴心一片,只要天威對她有一分好,她幾乎可以不顧一切,把性命賠上也行。「天威,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有好大的困難?你說!」
天威默默地看她一看,搖搖頭,只是搖了頭,然後拍拍她的手。
「上床睡吧,你也累了,是嗎?」他說。
「天威——」耐雪捉住他的手,他越是不說,她心中越是難過。「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我不是外人,應該替你分擔一切的,天威——」
「你真想知道?」他坐了起來。
「是!我要知道!」她肯定地。
「不會後悔?」天威再問,神色嚴肅。
後悔?怎麼會呢?耐雪搖搖頭,他們的關系有如夫妻,理應共同擔當一切,怎麼說後悔呢?
「絕不,天威,你不相信我?」她說。
「你——真願幫忙?」他又問。
「當然!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做!」她鄭重地。
「唉!好吧!」他又嘆息,耐雪所不能忍受的嘆息。「耐雪,你知道為支持這個場合我調了不少頭寸,我們的運氣一直不好,再加上又充公了一大筆,致使我們陷得很深,深得——已無法支持!」
「你是說——欠了一大筆債?」耐雪囁嚅地。說到錢她就無能為力了,她哪兒有錢呢?她還記得天威開這場合是為了想替家里還債,想不到把自己拖下去了。「多少呢?」
「反正——很大一筆,」天威搖搖頭。「所以我和阿泰只好出馬去踫踫運氣,今天運氣不錯,贏了,如果能一連贏十天,我們的問題就解決了!」
「十天?」耐雪呆了,可能嗎?連贏十天?「那不是欠了——欠了三百萬的債?」
天威點點頭,目不轉楮地望著她。
「三百萬,你能幫我嗎?」他問。
她——能嗎?
第八章
一連兩星期天威都行色匆匆,很少留在家里,當然,他的場合沒有再開——也不知道會不會再開。耐雪有些擔心,卻又暗暗希望場子別再開,她不喜歡看見那些賭客,她寧願現在的清靜。
天威沒有再提要她幫忙的事,天威明知她幫不了忙,是嗎?三百萬,殺了她也不能啊!他也沒提近來運氣如何,債還得怎樣了,但是,他近來對她的態度好了很多,溫柔了很多,只要在家,他也會和她講幾句笑話,陪她看一陣電視。
耐雪很滿意,非常滿意,她益發相信天威以前脾氣不好是因為心情不佳,是因為場子的麻煩,是因為債,她完全不計較以前曾發生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