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智搖搖頭,不是她不想幫忙,不是她沒有同情心,這個時候叫她哪有心情呢?天威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文蓮——再怎麼說也是她負了天威。
「文蓮,這種事我怎能幫忙?」她說,「你和哥哥的事也只有你們倆清楚,第三者能證明什麼?」
「天智——」文蓮咬著唇,強忍淚水。「我們真的清白,之洛卻是——不信,天智,能不能——」
「你以為我說的程之洛會相信?」天智搖頭。「他若愛你就該相信你,你不必擔心,不過——我不知道昨天你們怎麼對付哥哥,他今天決定不再回鳳山!」
「什麼?!他不再回軍校?!」文蓮大吃一驚,臉也白了。
「他是這麼說,看來也在這麼做!」天智說,「我希望找到耐雪。或者她能幫忙!」
「耐雪?!」文蓮完全不懂,天威關耐雪什麼事?「她能幫什麼忙?」
「我不知道,」天智對文蓮揮揮手。「但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可以去她家看看!」文蓮說。
「我從她家來,她不在!」天智眉心微蹙。
「那就奇怪,她不在家又不來上課,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文蓮自語。
天智搖搖頭,她心中懷疑耐雪的去處,卻又不願意告訴文蓮。
「我回家了,今天我不上課,若耐雪回學校,請你叫她給我一個電話,」天智正色說,「這是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她給我電話!」
「這件事和耐雪有關的嗎?」文蓮遲疑著問。
「相信有關,」天智吸一口氣。「我想——耐雪也會是惟一能幫你忙的人!」
「耐雪?!」文蓮呆住了,耐雪?可能嗎?
天智已大步走了,找不到耐雪,她和文蓮能說什麼呢?天威的一切文蓮至少該負一半責任,不管有意無意,文蓮難辭其咎,她——哎!人就是人,天智再也無法和以前一般的和文蓮相處!
只是——耐雪呢?
☆☆☆
一夜未曾睡好的耐雪起床遲了,若非母親敲門,她恐怕還起不了床呢!她匆匆忙忙預備上學的事,更不敢稍微泄露心中秘密。母親是精明的,她絕不能魂不守舍的令母親懷疑,只得強打精神地支持著。
昨天——天威那樣重重地傷了她,天威怎能說那樣的話?她代替文蓮,天!這是侮辱啊!人怎能代替?感情怎能代替?又不是動物,又不是做代數題,代替——怎樣傷人心、傷人自尊的一句話?竟是出自天威的口中!
天威——她真是不明白,一個初次見面的男孩子竟贏得了她無條件的全心全意,雖然他外表出色,然而他卻表現得那麼惡劣,那麼可怕,她沒有理由對他有好感,沒有理由這麼念念不忘,沒有理由——自投羅網,文蓮的事不能警告她嗎?
她不安又恍惚地吃著早餐,昨天她那樣從餐廳里奔跑出來,天威沒有追上來,他可是惱怒了?可在怪她?或者——他只是在開玩笑?自己卻是小心眼?
想得太多,母親要先離開去上班都沒覺察,直到母親叫她,她才吃驚地抬起頭。
「耐雪,你怎麼了?」母親微笑地注視她。「魂不守舍的,從昨天回來就是這樣,你可有什麼心事?」
「沒有,沒有,我在想學校的考試,」耐雪力持自然。「我哪兒會有什麼心事呢?」
「我上班了,」母親再看她一眼。「中午若回來冰箱里有菜,拿出來熱一熱就可以吃,電鍋里有飯,炒一炒或蒸一蒸都行,知道嗎?」
「知道!我會自己弄!」耐雪拚命點頭。「你快上班吧!我吃完也上學了!」
「放學早點回家!」母親去了。
耐雪長長地透一口氣,母親那慈祥和藹中的嚴厲反而令她小心翼翼,不敢做錯事情,剛才扯了一點小小的謊,心里面也真擔心,母親不會看穿吧?可是——她又怎能說出天威的事呢?
母親雖然不怎麼管束她交男朋友,卻也強調過不希望她和不正派的人來往,天威該屬于「不正派」的男孩吧?然而天威又怎麼算是她的男朋友呢?
越想越煩,心中更亂得不可收拾,她恨天威那樣傷了她的自尊和感情,卻又想——天威還會不會找她?她想,她是喜歡天威了吧?是嗎?是嗎?她第一次發現,喜歡是那樣一件不可解釋、莫名其妙的事!
吃完早餐,胡亂地收拾桌子,把杯碟放在水槽里,換上鞋子又拿了書本筆記,匆匆忙忙地鎖好門下樓,如果遇到公共汽車不擠,她或可不必遲到——奇怪,她從來都是很緊張于上課,怎麼今天毫無心緒?
走出大門,還不曾邁步,就看見對面街邊燈柱下站了一個男孩,她不能置信地眨眨眼,心中劇跳,全身都緊張起來,是天威,竟是天威,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那神情既不真誠又不認真,然而,耐雪竟激動得連話也說不出,他來了啊?
「快八點了,你總是遲到的嗎?」天威仍是站在那兒不動。
「你——怎麼在這兒?」耐雪吸吸鼻子,慢慢走向他。
「等你!」他聳聳肩,笑得更不正經了。「昨天害你生氣,今天總該來賠罪的!」
「誰生氣了?」她掩著眼楮,真是心花怒放。「我可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那麼現在陪我去吃早點!」他說。
她微微歪著頭沉吟一陣,他背著旅行袋,大概是吃完早點就回鳳山了。
「我們這兒附近沒有很好吃早餐的地方!」她說。
「你家呢?」他指指樓上。「你做給我吃!」
「你開玩笑或是真的?」她問。
天威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半擁著她走向大門。
「當然是真的!」他笑。「哪一家餐廳有你做的好吃呢?」
耐雪心中轉了千百次,又緊張又高興,天威終于又來到她面前,而且隨她回家——她是第一次讓男孩子到她家去,怎能不緊張?
「可是我還得上學!」她仰著臉看他,口里這麼說,心中卻沒有半絲要上學的意思。
「女孩子別把上學看得那麼重要,」打開門,他們並肩上樓。
「你遲早要結婚的,對不對?」
「結婚和學問有什麼抵觸?」她反問。
「當然有,尤其對我,」他看著她開門。「我只念了一年軍校,你若大學畢業,豈不令我自卑?」
「你——」耐雪的臉一下子紅了,怎麼說得那麼遠?而且——他們之間的進展是否快得令人懷疑?
「快弄早餐,我餓了!」一進門他就嚷。「家里沒有人嗎?你父母呢?」
「媽媽上班了,我沒有父親的,」她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沒有印象!」
「唔!很好,很好!」他說。很好?什麼很好呢?
耐雪在廚房里忙碌起來,煎蛋、煎丹麥罐頭午餐肉,又烤面包,沖牛女乃,忙得好興奮,好愉快,活像一個小妻子,然後用托盤送到天威的面前。
「我只會弄這些,希望你喜歡!」她臉上染著紅暈,眼中光芒動人。
天威不看托盤中的食物,只定定地望著她一陣,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放在唇邊一吻。她的確是出色的女孩子,漂亮而開朗,比文蓮更吸引人,她應該得到更好、更公平的感情,只是——是命運吧!她的任何好條件也幫不了她的忙!
「我只喜歡你!」他說。臉上沒有誠意,聲音沒有感情,只帶著一些捉弄。
「別——開玩笑!」她用力掙月兌他的手掌,臉頰更紅,沒有男孩子這麼對待過她,開玩笑的也不曾有。「一點也不正經,快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