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雪領先上車,文蓮也跟上去。
「上了車我就不怕,停在大廈門口,幾步就跑進去,有管理員在!」文蓮拍拍胸口微笑。「我送你吧!」
「其實有什麼可怕的呢?感情的事又不能強搶,也不能勉強,傅天威也一定明白。」耐雪靠在椅背上。「你這麼怕,是不是有愧于心?」
「也——不能說是愧,」文蓮不以為然地搖頭。「那麼久的事了,他又一直沒消息——算了,別提了!」
文蓮搖搖頭,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天威現在沒來,她也不必這麼痛苦地煩自己吧!沉默了一陣,突然之間兩個女孩子不約而同地坐直了,互相驚異地望一眼,有默契似的一起朝司機望去。
從上車到現在她們都沒說過地址,為什麼司機不問而又一直往前駛?司機總不能未卜先知的曉得她們要去哪里,那麼——只看一眼,文蓮的臉都嚇白了,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文蓮,你——」耐雪立刻明白了,從後視鏡中,她看見一個漂亮得令人驚嘆的男孩子臉孔,還有那一抹得意卻冰冷的笑。
「停車!停車!」文蓮失常地叫起來。「停車,讓我下去!讓我下去——」
汽車非但沒停,反而開得更快,天威那一絲冷笑也漸漸擴大,變得——殘酷。
「文蓮,冷靜一點,」耐雪用雙手環抱著文蓮,奇怪的是她並不害怕,一點也不,說不出什麼理由的。「你不是希望能好好的解決嗎?為什麼不面對面的談一談?」
「不——不——他——瘋子,」文蓮控制不住的流淚了。「他根本沒有理性的!」
「別這麼說,」耐雪制止她,先開口罵人總是不對,惹起天威的火反而更不妙,文蓮是嚇傻了嗎?「我陪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文蓮還是搖頭,前面的天威反而意外了,說話的女孩子是誰?她看來絕不害怕,而且——似乎對自己還有好感。他從後視鏡中望去,遇到一對探索的、好奇的、躍躍欲試的黑眸,然後,他看見那張小巧而漂亮的臉。
一個漂亮的女孩!比文蓮還漂亮,卻絕對不同風格的美,和天智倒有些近似,只是這女孩看來更開朗、更漫不經心些,她是誰?
「你就是沈耐雪?」天威忽然記起了天智說的名字。
「你——知道我?」耐雪很是意外。
「你來了正好,」天威不回答她的話,徑自說,「我和文蓮的事,你做個見證!」
「不——」文蓮驚天動地地尖叫起來。「我和你沒有事,放我下車,放我下車,我要下車!」
「別叫,別叫,」天威似笑非笑地說,「你知道我不會放你下車,叫也白叫,是不是?」
「不——不——我要下車,」文蓮要打開車門往下跳,這是危險的,車行這麼快,怎能跳呢?耐雪緊緊地抱著她。「我要下車——」
「文蓮!冷靜些,」耐雪絕不放手。「你怎能跳呢?你不想活了嗎?這麼快的速度!」
「是啊!」天威陰陰地笑。「我可不喜歡一個受了傷,斷腿、斷手的新娘子!」
「胡說——」文蓮大哭。「胡說,你——停車!」
耐雪也好吃驚,新娘?天威要帶她們去哪里?難道——就這樣結婚?怎麼行呢?
「傅天威,你告訴我們,你真要帶我們去哪里?」耐雪鄭重卻溫柔地說。她知道不能再激怒他。
「你就會知道!」天威得意地。
耐雪不知道。她無法從那些看來都相同的公路上看出是什麼地方,汽車開得太快,連路牌也看不清,只知道已到了郊外。
「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耐雪放柔聲音。「這樣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結婚要什麼好處呢?」天威怪笑。
「我知道你原意也不是這樣,」耐雪很有耐性,很理智地。
「事情一定要解決,卻不能這樣,你並不想造成傷害,是不是?」
「但是——怎麼解決?」天威叫起來。「等她爸爸叫警察來抓我?等她逃到天涯海角?我不上當,我要速戰速決,當機立斷!」
「可是——你想過嗎?如果真這樣——結婚,你會快樂?你會幸福?你會滿意?」耐雪再說。
這個時候,文蓮已漸漸安靜下來,她知道沒辦法逃開,天威竟弄了一輛計程車守候在那兒,誰能想得到呢?或者——耐雪說得對,心平氣和地談談吧!
「我只要結婚,其他的不重要!」天威皺皺眉。
「你在斗氣,」耐雪搖頭。「你——沒想過傅天智?你沒想過你身上的制服?「
天威呆怔一下,他只要得到文蓮,其他的——為什麼要想?又有什麼關系?可是——他甩甩頭,他真沒想過天智,沒想過三天後的回學校報到,沒想過其他——他——哎!他該想嗎?
「事實上,你不必假扮司機等在那兒,文蓮也預備見你,跟你談清楚的,」耐雪看了安靜下來的文蓮一眼,眼中有鼓勵的光芒。「只要大家都不沖動!」
天威臉上閃過一抹不能置信的顏色,文蓮會找他談?這個沈耐雪吹牛吧?剛才文蓮還大叫大嚷又哭又鬧,見了他好像見到鬼魔一般,會找他談?
「沈耐雪,你休想騙我,」他不客氣地。「如果不是因為天智認識你,我要教訓你多管閑事!」
「你會嗎?」耐雪微笑,她竟是一點也不介意,這女孩——真特別。
「為什麼不會?女孩子——我要打也一樣打!」他漲紅了臉,這女孩怎麼全然不懼?
「我不相信你是隨便打女孩子的人!」耐雪說。她聰明地把話題扯遠,把眼前氣氛沖淡。
「不需要你相信!」天威惱怒地用力剎車。「林文蓮,你說吧!到什麼地方去談!」
耐雪松一口氣,也笑得更是坦然了。她沒有看錯,天威只是沖動,只是好勝,只是心靈受傷,本質上,他絕對不是個壞人!
天威驟叫文蓮,文蓮全身一震,求助地把視線轉向耐雪,此時此地耐雪是她惟一的攀援了。
「你先帶我們回台北,台北的任何地方都行,是不是?文蓮!」耐雪了解地說。
「是——是!」文蓮連忙點頭。「是!」
計程車一聲怒吼,一個大轉彎,天威一言不發地駛向台北。
如事情有希望,有轉機,誰會希望來個兩敗俱傷呢?走絕路——也是迫不得已,是吧!
文蓮也松一口氣,悄悄地把手伸向耐雪,她的手冰冷,耐雪的手卻是溫暖平靜,耐雪真是完全不怕?
回去的整個時間,三個人都不說話,氣氛依然不好,卻沒有剛才的火藥味。以天威那急躁、不妥協的脾氣,他竟接受了明明是局外人的耐雪,這不是太意外了嗎?
天威把計程車駛進仁愛路一間汽車公司,又付了錢——租錢,回頭看兩個女孩子,她們都沒有離開,他開始相信文蓮真有誠意跟他談,氣焰也漸平熄。
「‘鴻霖’?」他似在征求同意。
文蓮呆怔一下,一年三個月前分離前也在「鴻霖」?今天又去「鴻霖」?這——有些不妥,反對的話沒敢說出來,高大英偉的天威已大步領先向前。
耐雪不明其中原因,對文蓮點頭示意,挽著她也跟著前去。
在哪兒談有什麼不同?何必斤斤計較!
「鴻霖」的客人不多——耐雪很奇怪,每次來此地都看見人不多,這麼大的餐廳怎麼維持呢?除非房子是自己的,否則恐怕租金都不夠付呢!
天威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他是故意表現得那麼沒有禮貌吧?文蓮和耐雪也相繼坐下。隨便叫了飲料,侍者離開,天威的視線就停在文蓮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