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漂亮話,其實——有什麼可解釋的?根本沒有事,他只是不能再忍受她而已!
「說得好!不愧是大情人秦康!」夢妮冷笑,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臉上,旋風似地轉身沖出了公園。
秦康呆怔地模著臉,站立一會兒,也自離去,他甚至沒有回頭再望心馨——她看見一切的,是吧!
夢妮的一巴掌打醒了他,他開始想到一件事,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動,心馨說有原因,是有原因的,對嗎?他開始有些明白,然而——太遲了,遲得已無法挽回,心馨——竟不肯跟他回去,心馨和戴克文——
他深深吸一口氣,原采他心中——是這樣的,他被人稱為大情人,怎樣的大情人?天大的笑話。
走出天「她——在哪里?」秦愷的聲音也不平靜了。
「誰知道!在天邊,在海角,在地的盡頭,」秦康搖頭,「總之,她不肯跟我回來!」
「我去找她!」秦愷轉身就走。
「回來,氫愷!」秦康怪叫,「我不許你替我做任何事,錯了——就讓它錯到底!」
秦愷背著秦康,看不見他的神色。
「既知道錯,就不該再這麼驕傲,」他慢慢說,「事情——或許不是你所想象的。」
「我親眼目睹,我親身經歷,她和戴克文——」秦康說不下去。她和戴克文怎樣呢?他並沒看見,他不知道。
他們怎樣呢?
心馨呆怔地站在秋千架前,目送著秦康踉蹌離開,夢妮的那一巴掌仿佛打在她臉上,她痛,秦康和夢妮——哎!他就那麼走了,他連頭都不再回,他真的生她的氣了?是不是?是不是?她為什麼要拒絕和他一起回去?她為什麼要這樣倔強、固執?她是不是在折磨自己?
她的失魂落魄全看在克文眼里,克文思索一下,他是理智的醫生,他是善良的年輕人,他對自己微笑一下,或者——他該早十年認識心馨才對,現在太遲了,他根本無法打進她的心靈。旁觀者清,讓他盡點力吧!
「你很後悔,是嗎?」他溫和不帶刺地問。
「他——他一定在恨我了!」心馨的聲音里有哭意。
「沒有愛哪來的恨?」克文微笑,「心馨,我相信你和他之間有點誤會,為什麼不肯講清楚?」
「不是我的誤會——」心馨還是望著公園的門,秦康早已不見蹤跡。「你看——他和韋夢妮才有誤會!」
「我相信他並不在乎韋夢妮的誤會,」克文還是微笑,「他一定很難過,你不肯跟他回去。」
「我——我——」心馨委屈得紅了眼圈,「他先莫名其妙地凶,而且他說討厭你——」
「我是有點討厭,他凶得有道理。」克文說,「心馨,回去看看,好不好?」
「不——」心馨想也不想地搖頭。
「這麼驕傲,」克文了解地望著她,「再這麼下去,我怕你真會後悔一輩子哦!」
「你——」心馨的臉一下子紅起來。
「來,我送你回去。」克文是善體人意的,「我想——他一定喜歡見到你。」
「但是——但是——我應當陪你休假的。」她歉然地望著他,「你一直那麼辛苦地特別照顧媽媽。」
「現在不需要了,」克文一點也不在意,他是個度量很大的男孩子。「劉哲凡醫生陪著她豈不更好。」
「那——我們現在回去?」心馨急切得天真。
「還等什麼呢?」克文微笑地握住她的手。
他們快步走出公園,心馨很是心急又在強忍,她不想表示得不明顯,她是女孩子哦!
「戴克文,你是個很好的朋友。」她主動找話題。
「能做你很好的朋友我也高興,」他坦率而真誠,「我喜歡你笑,喜歡你快樂,雖然我曾經希望能向你證實婚姻和醫生是沒有抵觸的,現在——沒機會了,不過——我更希望劉哲凡醫生自己來向你證明。」
心馨眨眨眼,似懂非懂,證明婚姻和醫生——算了,別研究了,反正是一句听得很開心的好話就行了。
「戴克文,你說——秦康會原諒我嗎?」她仰起頭,小臉兒可愛極了。
「他不原諒你,你就原諒他吧!」他笑,「這件事,總該有一個人要讓步的。」
「好!我听你的話!」心馨立刻快樂起來。
她本是個快樂的女孩,不是嗎?母公園,家就在前面不遠處,他竟舉步維艱,心里的疼痛簡直無法忍受,他是世界上第一號傻瓜,他——他——竟不了解自己的感情,他親手把所有的事弄得一團糟,他只有接受這結果!只有接受。
心馨還在公園和克文蕩秋千,克文那笑容、那快樂——秦康快要爆炸了,他怎能——怎能不嫉妒呢?他現在已清楚明白,他是嫉妒。
終于回到家里,終于到家了,他推開門,失魂落魄地直走進臥室,晃眼中,是秦愷驚愕的臉。
他坐在床沿,木然望著窗外——窗外沒有心馨,她和那個年輕的醫生在蕩秋千——
「哥哥,」秦愷跟進來了。「你的臉色很難看,你不舒服?發生了什麼事?」
泰康抬起頭看他一眼,突然不正常地大笑起來。
「你知道嗎?秦愷,我是一個大傻瓜,我做了一件無可挽回的大錯事,你知道嗎?」他說。
「我不明白,哥哥。」秦愷皺眉。秦康怎麼了?
「劉心馨——不肯跟我回來!」秦康的臉色黯下去。
心馨?秦愷心中巨震,他已明白,他真的已明白。
第十章
浣思再一次從藥物控制下醒來時已是在八個小時之後了。
巨大的、火燒針刺般的疼痛依然在她頭上、在她身上,還有那昏沉欲嘔的感覺,她只輕微申吟一聲,立刻緊張、驚惶地問︰「哲凡,你還在嗎?哲凡!」
她感覺到握著她手的溫暖手掌一震,她听見哲凡的聲言,令她忘卻一切痛苦的聲音。
「我在,浣思。我一直在陪著你的。」他溫柔地說,「你又睡了八小時,一切都很好,沛文就來看你。」
「你呢,你沒睡嗎?你一直坐在床邊?」浣思一連串地問,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不放。「你不累嗎?」
「我不累,」哲凡的聲音听不出一絲疲乏。「我也睡了一陣,是你叫醒我的。」
浣思輕輕移動一下,她心中莫名地激動著,哲凡就這樣衣不解帶地守著她一夜,這是真的。真真實實的!在這以前,她永遠也沒想到他們還會——有這樣接近的時候,哲凡就在身邊,哲凡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連睡覺也不曾放開——那關切、那溫柔怎可能是無情?若不是無情該是有情了,然而——這情已斷絕了五年。
「哲凡,我什麼時候才可以看見你?」她柔軟地問。或者因為病,因為開刀,她再也沒有那種冷傲,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很快!放心!很快就可以看見了。」他輕輕拍著她,他知道她一定痛得非常厲害,她卻一點也不在意似的。「你痛嗎?忍受不了就告訴我,我會叫護士給你打針。」
「不甚痛,我不要打針!」她急得鼻子上直冒汗。「別管我打針,我——不怎麼痛。」
「能忍當然最好,止痛針打得太多也不行。」哲凡看看表,沛文該來了吧?
「我忍得住,我不打針。」她再說,怎能再打針呢?能和哲凡共處的時光只有那麼少,少得一眨眼就消失了,當她逐漸痊愈的,他就會離她而去,她怎能讓自己在這麼短暫的時間里再昏睡?的疼痛還不如心靈的痛苦難忍,哲凡再離開將是永遠的了,她怎能不珍惜這短暫的相聚?再痛也能忍,再痛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