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仔細的想一想,或者會有點幫助!」仇戰誠心地說︰「兩年了,你不該還這麼低落。」
「你不以為是一輩子?」宿玉不以為然。
「一輩子是很不現實的話,因為很不可能,」仇戰說︰「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犧牲一輩子?這不是我的哲學。」
「但是你不能代表所有人。」宿玉不示弱。
「也許。我只希望你仔細的想一想,我希望你快樂,真話。」仇戰說。
宿玉真的呆住了。又一次緣分?一個陌生人對她說這樣的話。
下班從銀行出來,宿玉就看見天白的車。
「可宜臨時通知我來的。」天白解釋。「她說你們共同發掘出來的新歌星立刻要錄影。」
☆☆☆
仇戰。那七分像之浩的人。
她坐上他的車,任他送她到電視台。
她下車,他仍然坐在車上,沒有隨她進去的意思。
「你不進去?」她轉頭問。
「公司里還有點事,做完了我再來。」他揮揮手,走了。
可宜派了助手在門口等她,她就立刻進去。心里倒是有點奇怪,天白今天的表現頗特別。平日他斷不會為公司的事而失去與她在一起的機會。
她被帶到控制室去,哲人和可宜都在,而且可宜這監制大人今天破例自己做編導,指揮和錄影。
仇戰已在下面的錄影室。
再見仇戰,宿玉心中還是有莫名其妙的興畝,明知他非故人,那感覺她自己也不懂。
「真把他弄來上電視啊!」她故意淡淡地說。
「我們不放過任何有潛質的人才。」可宜扮個鬼臉。「事實上他這個型我們以前還沒見過。」
「剛才他試了一首很勁的歌,動作非常原始、粗擴,給我的感覺是像野獸。」哲人說。
「野獸派的歌星?」宿玉笑起來。「你們可以這樣宣傳他,能不能一炮而紅就不敢擔保了。」
「他只有兩個可能,一個就是很紅很紅,一個是完全不被接受,不可能有中間路線。」可宜說。
「那表示什麼?」宿玉不明白。
「今天可能是他轟動的開始,也可能是惟一的一次上電視。」哲人說︰「看他的造化。」
「還設開始嗎?」宿玉問。
「打好燈光就開始!」可宜說︰「其實我們可以讓他現場直播,不必勞師動眾。可是哲人說給他個機會,特別為他先錄影,就算一次錄不好還可以改,還可以再來。不像現場直播,錯了就完蛋。」
「有什麼理由對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這麼好?」宿玉問。
可宜和哲人互相望一眼。
「也許就因為他太像英之浩。」可宜說︰「我無法解釋,有幾個神情,簡直就是英之浩的。」
宿玉沉默。
「我們也知道他根本不是之浩,但是——忍不住想幫他。就是這樣。」哲人說。
「請勿再對他提之浩的事!」宿玉說︰「你們幫他是一回事,我不想參與其中。」
「我們明白。」哲人拍拍她。
錄影室有訊號上來,于是可宜宣布開始錄影的倒數。宿玉不是第一次看錄影、不是第一次到控制室來,她卻有說不出的緊張。
仇戰在下面開始唱歌,控制室里電視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個不同角度下的他,他唱的仍是那首十分冷門的歌,就像那天在酒廊里,歌聲怪怪的,人也怪怪的。
宿玉注視著那許多不同角度下的他,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有幾個角度——真的,就如哲人所說,十足是之浩。天下竟有這麼相像的人。
唱完一曲,他從高凳上站起來,音樂改變了,變得強勁而快速。他不再只是唱而加上動作,他的動作極其夸張,哲人說得對,原始、粗獷得像野獸。
最後,他唱了一首十分流行的歌。這首歌誰都能哼幾句,許多歌星也唱過,他唱起來卻有特別的味道,一目了然的與眾不同。
錄影就在這時結束。
「仇戰,你等著,我們就下來。」可直在播音器里叫。
仇戰向上看,也不知道他看見控制室中的他們沒有,就胡亂的點點頭。
宿玉這時才注意到,仇戰仍然穿著背心,露出他胸前和手臂上結實的肌肉。
他們下去錄影室,仇戰抱著吉他默默地倚在那兒。幾個職員在他四周收拾東西預備離去,他站在中間仿佛與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非常遺世獨立。
「唱得很不錯。」可宜拍拍他。
「還過得去。」他並不謙虛。「雖然第一次上電視,我並不緊張,這是我的長處。」
「很清醒,知道自己的長短。」可宜說。
「我的缺點是聲言略沙,這是天生,沒有法子。」他把視線移向宿玉。「你也來了。」
仿佛宿玉是為他而來似的。
「我讓人去接她來的,我們原約好晚餐。」可宜解圍。
「那我告辭。」仇戰立刻說。
「別太敏感。晚餐有你的份!」可宜搖頭。「如果你紅了,別忘了請我做經理人。」
「我是不會紅的。」仇戰說。
「為什麼這樣肯定?」哲人意外。
「不是人人都能欣賞我,雖然我自己知道很不錯。」
「你低估了現在的觀眾,他們完全能分得出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不再盲目跟風了。」哲人說。
「可是我並非流行的那個型。」
「為什麼你不能創造流行呢?」可宜反問。
「我有這能力?」仇戰反問。
「等這段錄影播出時你就知道。」哲人拍拍他的肩。「兩個可能,你很紅或完全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仇戰點頭。「好在我對任何事都不抱太多希望。」
「怕希望太大失望更大?」宿玉問。
他凝望宿玉半晌,說︰
「我是絕處逢生的人。」
一時之間,大家仿佛沒什麼話可說了。就在這個時候,匆匆忙忙的天白趕著進來。
「我沒有遲到吧?」他問。然後看見仇戰,呆在那兒出不了聲,眼楮直勾勾的停在仇戰臉上。「你——」
「我來介紹,他是仇戰,剛才就是為他錄影。」可宜立刻說︰「他是韋天白,我們的好朋友。」
她說得非常得體,「我們」的好朋友。
「啊——仇戰,」天白如夢方醒,連忙伸出右手。「剛才看錯了,我以為是另外一個人。」
仇戰大方地跟他握手,也不說什麼。
「我們可以走了吧?」哲人說︰「肚子餓扁了。」
五個人一起坐天白的大車,車上可宜的話最多,她沒有辦法,這種時候總要有個人出面搞好氣氛。除了她就是哲人說話,天白、仇戰、宿玉都沉默。
這情形一直維持到晚飯之後。
「去酒廊坐坐?」哲人提議。
宿玉還沒說出反對之前,仇戰先出聲。
「我想——我先走。」他看著哲人。「我還有點事。」
「也好。我再跟你聯絡。」可宜說。說了太多話,她也累了。「祈禱我們的節目成功。」
「希望如此。」仇戰看每人一眼,轉身而去。
他是那種很干脆利落的人。
「他是——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忍了整個晚上的天白終于問。
「酒廊踫到的。」可宜說。
「可是他——」天白看宿玉一眼。
「他很像極英之浩,對不對?」可宜笑了。
「是。天下怎麼有如此相像的人?」天白搖頭。「剛一見他,簡直把我嚇了一大跳,以為——以為——」
「以為什麼?別胡說八道。」可宜制止他。「像雖是像,可是他不是英之浩。」
「對。他和之浩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個性不同,脾氣不同,也來自不同的環境。」哲人說。
「他——」
「之浩有最好的一切,好環境,好家庭,從小一帆風順,要什麼有什麼,人人都寵著他。」宿玉冷冷地說︰「可是之浩卻走向死路。而他——從越南戰火中逃出來,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可能走向光明。他們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