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你原來這麼孩子氣重。」
「不。今天我只是高興得傻了,我沒想到你真的肯來。」
「為什麼不肯呢?我需要散心,而你是很好的伴侶。」
「真話?」
「當然我也在冒險。冒著回到香港機場被你影迷的口水浸死的可能。」
「有我在,我不會讓這情形發生。」
「你自身難保,憤怒和瘋妒忌的影迷把你剁成肉醬,每人分一點回家。」
「說得殘酷血腥,此暴力電影更甚。」
「是那些電影教育了我們。影迷們的心原是白紙一張,電影為他們添上暴力血腥。」
「好,以後我拒絕再拍這種電影。」
「拒絕得了嗎?」她關心的問。
電影界有些黑幕傳聞,她是听過的。
「盡力而為,」他嘆一口氣。「大不了退出。」
「正當紅當紫便退出,甘心嗎?」
「沒有甘不甘心這回事,形勢逼來,不退也不行。」他的話似有深意。
「不很明白。」
「不是圈中人無須太明白,」他大大透一口氣。「來度假,不準談工作。」
「有想過以後嗎?」她輕聲問。
「以前沒有,現在有。」
「現在有?突然間成熟長大。」
他用力捏一捏她的手。
「良心話,認識你之後才開始想的。」
「又關我事?」
他真誠甚至——深情,深情的望著她。
「原諒我,我已把你算進我以後的生活。」
她呆怔住了。
他曾表示過感情,她從不當真,但他這樣說,她知道不能再敷衍,否則後果嚴重。
她能感覺到他這話的重量。
「令剛,這件事我們得面對面好好的談談,我們是好朋友,如此而已。」
「我已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之後你答應我旅行,你不能反悔,不能騙我。」
「令剛,這是個巧合和誤會,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她叫。
「不能。我當你已答應。」他右手用力,擁她入懷。「你不能出爾反爾。」
兩個人的臉距離只有幾吋,能感到彼此的呼吸,也能清楚看見對方眼中的神色。
他憤怒而激動,情是真情,那強烈的眼光逼得她只想後退,只想逃避。
「令剛,不能逼我。」她深深吸一口氣壓抑心中顫動。她不是不心動,只是——「給我點時間,目前,我真的沒你要的那種感覺。」
「但是你不能拒絕我。」
「跟你一起旅行,還是拒絕嗎?」她笑。
「機會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不要孩子氣。你完全失去銀幕上大情人的風範。」
「那不是我。我從來不是大情人。我不懂浪漫,不解溫柔,我很蠢。」他懊惱。
「可是你勇敢,不顧一切。」
「如果不這樣,你永遠不會望我一眼。」
「為什麼是我?」她不解。「你若要女伴,城中漂亮的少女起碼一半願前僕後繼,要什麼樣的有什麼樣,而我——」
她攤開雙手。
「就是你,我認定了,」他有點蠻不講理。「你遲早要接受我。」
「那麼,可以放手,」她眼珠靈活地轉。「這樣擁抱令我尷尬。」
他立刻放手,自己也覺好笑。
「在夏威里海灘,我能跑到哪里?」她笑。他的真情流露,令她心中很甜很甜,就算他不是方令剛,這麼漂亮有型的男人,會令女人的虛榮心得到滿足。
「你剛才問我是否想過以後。」他說︰「我只想在一處沒人認識的地方終老,像夏威里、百慕達或任何小島。但你一定要陪著我。」
「你真霸道。」
「對別人不會如此,惟獨對你。」
他自己仿佛也不明白。「真奇怪,我妒忌任何在你身邊的男人,我怕他們帶你走。」
「我與你,風馬牛不相及的人。」
「尤其于立奧。那一次在你辦公室樓下,本來我們要回去剪片的,他等在那兒帶你走,我——若是銀幕上那個方令剛,我定沖上去把他打得半死。那次我妒忌死了。」
「立奧那時是我男朋友。」
「你以後會對我像對他那麼好嗎?」
「等我先愛上你再說。」
「你會愛上我,一定會。」他大叫,捉住她的手。「我已把你的今後算在我生命里。」
「這非常不智。」她臉色沉下來。「我也曾把立奧算在我生命里。」
「不不不,那不一樣。你並不真愛他,你們只是一個伴,填補留學時的寂寞。愛情不是像你們那樣,絕不是那樣,該——該——」
「該怎樣?」她忍不住笑。
「該像我,又蠢又傻又瘋狂。愛情是沒有道理,沒有原因,沒有軌道可循。」
「很電影台詞。」
「不要這樣。」他捉住她雙手,英俊的臉漲得通紅。「說這樣的話我的心會痛。」
她收斂了笑容,不再跟他開玩笑,她知道他是認真的,她的心也為此而柔軟。
「我們——走回去。」她自動挽著他的手臂。「我肚子餓。」
他望著她,臉上展開好動人的微笑。
晚餐後,在沙灘上看了一場美妙的草裙舞,吃了很好的海鮮,還喝了一點酒。
「我很累,想休息。」她先提議。他擁著她回酒店。上樓,她回房。
她望著他,他眼中柔情如海,一浪又一浪的襲向她。她的心輕顫,她的確心動,只是——她眉心微蹙,還不是時候。
他立刻捕捉到剎那間的訊息,他擁著她輕輕吻一吻,退後一步。
「好好休息,明天還有豐富節目。」他離開並替她關上房門。
他敏感而且了解,他心細如塵,他的確不只是電影中的方令剛。他有更真實,有血有肉的感情,有思想的另一面,更美好的另一面。
太好,太完美的男人,是否令人覺得不太真實。世界上有這麼好的男人嗎?
睡得極好,極舒適的一夜。
清晨,她剛梳洗好,在陽台做柔軟體操,他的電話來了。「我想你,能立刻見到你嗎?」他說。
「令剛,至少你要給我有時間呼吸。」
「你暗示我可以吻你?」
「十五分鐘我們下樓。」她愉快的,不計較他的瘋言瘋語。
「我不能看你做體操?」
「在你的陽台看。」
她繼續做完體操,那種感覺好舒眼,好像仍留在學校般,自由無拘束。
三天這樣美麗可愛又愉快的日子很快過去,令剛不止一次說「若能永遠這樣該多好?」可若卻一再澆冷水「人是要工作的,否則是浪費。」兩個人在工作的心態完全相反,可若積極投入,令剛卻很累,很厭,退意極濃。
「你才多大?這麼早退出想做什麼?」
「隨便做什麼,甚至不做什麼。」他搖頭。「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普通生活即可。」
「你現在不自由自在嗎?整部片子的人都看你的時間,你說拍就拍,你要去旅行大家都等著你,別太過分。」
「你不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
「我可看不出。」她不以為然。「是大家寵壞了你,你要求太高。」
他們在露天餐廳吃晚飯,三天來兩人第一次接觸到比較嚴肅點的題目。
「有一天或者你會明白,」他把手放在她上面。「也許有一天。」
「故作神秘。」她笑。
侍者拿著一個無線電話過來,用英語問︰
「方令剛先生?」
令剛詫異地接過電話,誰找到這兒來?
只听他喂了一聲,電話里就像連珠炮似的轟過來,他沒有一句答話的機會。只見他眉心皺起,神色越來越不好。
「不要這樣。」他終于出聲。「我難得度假。」
對方又一連串地在講講講,他忍不住怒意爆發。提高了聲音。
「我才來三天,說好一星期的。」
可若立刻反手握住他的,示意他別激動。他看她一眼,聲音立刻壓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