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爾,」少寧一把擁住她,急切又緊張。「發生了甚麼事?快告訴我。」
梵爾把視線轉向門邊的何令玉,她掩著胸口靠在門上,顯然是少寧進門就推開地,直奔梵爾臥室。
「我不知道,你問她。」梵爾搖搖頭。
少寧滿布怒意的眼楮轉向地。
「何令玉,你又發甚麼顛?」他沉聲說。
「你們去旅行,為甚麼不告訴我?」她揚一揚頭,替自己壯聲勢。
「為甚麼要告訴你?許菲夫人。」少寧怪叫。「什麼時候你管到我頭上來?發神經嗎?」
「以前——你總會知會我。」
「請檢點。我與你甚麼關系都沒有,看在阿菲面上,叫你一聲表嫂。其他的……」他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你看上她甚麼?她有甚麼好?想想你的身分,盡多莫名妙的女人打你主意。」
「住口。」少寧向前一步,好像想打她。「立別離開這里,立刻走。」
「難道不是真的?一單又一單,最後還要我出面替你解圍。少寧,講點良心。」
「何令玉,你是瘋子!」少寧大怒。「再不走,我叫警察,看你顏面何在。」
「一點良心都沒有,」何令玉似乎豁了出去。「枉我對你這麼好,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走!」少寧打開大門。「不許再來這兒撒野,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你愛她。」她站在門口間。
「是。不止今生,生生世世都愛她。」他擁緊梵爾,像在宣誓。
臉上掠過一抹黑雲,她大步而去。反彈的大門帶來一室沉寂,梵爾和少寧兩個人都不說話,還沉在剛才的意外和驚怒氣氛之中。
「對不起,」他先開口。「沒想到會有這種事。」她勉強笑一笑,有些不自然。
「她那模樣像個妒婦。」
「誰說不是?剛進門見到她,還真以為她是我元配,來踢寶捉奸的。」
她推開他,真正笑起來。
「這麼難听。」
「奇怪的是,她怎知道這兒地址?」他問。
「許荻是謙謙君子,她迫問,他只好說。」
「你對阿荻印象太好了,我不許,」他是認真的。「不只阿荻,任何男人都不行。」
「不要太專制,我會窒息。」
「你——不懷疑我與何令玉的關系?」
「該懷疑嗎?」她反問。
「這個女人胡纏,我完全不懂她的心理,總愛管我的事。」
「她喜歡你?」
「誰知道。她是有夫之婦。」
「你喜歡她?」
「老天!我會瘋掉。對著她一小時都無法忍受,不知阿菲怎麼受得了。」
「她很美。」
「俗艷。人工化,手術刀下的產品。」
「別貶得別人那麼低,」她笑起來。「何令玉輿我像是前世仇,第一次地對我的態度友善得太過分,令我有相反的感覺。」
「她妒忌所有比她強的女人。」
「你很了解她。」她望著他。
眉心緊蹙,望著半晌,才攤開雙手。
「說實話,未結婚前,她纏過我一陣子,不過從來沒理會地。」
「原來有這麼一段。」她捉挾的笑。「舊情?」
「舊個屁情,」他口不擇言,啼笑皆非。「如果對她有情,她不會是許菲太太。」
「真是復雜的關系,香港實在太小。」
「的確是小。尤其是上流社會撞口撞面都是熟人。此人的妻曾和某某拍拖,某人又是某夫人的前夫,誰的兒子又和誰的女兒分手,轉和誰的兒子拍拖,真是復雜過復雜。」
「剛才何令玉說——韋家的繼承人。」她不想這麼小家氣,放在心裹又不舒服。
「莫名其妙,關她甚麼事?」他漲紅了臉。「爸爸退休前把所有財產設立一個基金,用我和哥哥的名字,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我就被罵成莫名其妙打你主意的無聊女人。」
「何令玉可憐在不懂愛情,」少寧嘆一口氣。「愛情裹面沒有條什,婚姻才有。」
她高興他這麼說。真的高興,他把愛情看得清高單純,跟她的想法一樣。
「可以真正休息了,你回去吧。」她說。
「不回。今夜我住這兒,明天幫你一起搬家。」他深情的擁著她。「我打電話回公司,知道後天要飛紐約。」
立刻,離愁包圍了她,他要離開,她已不習慣身邊沒有他。
「放心,一星期回來。」他在她耳畔說︰「我會嚴重警告何令玉,她不敢再來煩你。」
他想一想,嘆一口氣。
「飛長途是很累的事,到紐約時,又憔悴又髒,三十四小時哦。我不想讓你看見。雖然我極想把你放在衣袋里。」
「有分開的思念痛苦,才有相聚的無邊快樂,我可以等待。」她眼珠發亮。
「講得好。我卻是俗人,想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你。」
「看太多會厭。」
「相看兩不厭。」他用念詩念詞的口吻說。
「頑皮。」她模模已自然干了的頭發。
「你知道嗎?」他目小轉晴的凝視她。「你這樣披散著剛洗完的直發,有一種很——很——賢良淑德的感覺。」
她輕俏的打他一下轉身回房。
他跟著進去,像老夫老妻般自然得很。
電話鈴響。
她搶著接听,立刻,臉色微微改變。
「是,我剛回港,你怎麼知道?」她看少寧。
少寧沉下臉,無聲的問著︰「阿荻?」她點頭。
「剛才的事——很抱歉,是我告訴她地址,她上來過,是不是?」
「不關你事,我明白。」她立刻說。
「我不知道她和少寧間有甚麼糾葛,她很緊張少寧的事。」許荻說。
「不影響我,真的,」她又看少寧一眼。「我們感情穩定。」
「那——恭喜你。」他彷佛無話可說,又不肯立刻掛電話。
「不只穩定,」少寧突然趨前在電話邊說︰「我們相愛極深,允許了生生世世。」
可以想像到許荻一定變了臉,因為他連呼吸也不平穩了。
「他——在你那兒?」許荻問。
「是。」
「那——下次再談。」他終于收線。
「他死心不息,留你在香港,我不放心,」他急切的說︰「明大訂機票,我帶你去紐約。」
「少寧—」
「听我話,否則我無法專心開飛機。」
她不敢出聲。
他掌骨著全航機所有旅客的生命,那可絕不是開玩笑的事。
梵爾終于買了機票,再向公司請一個星期回紐約的假,伴少寧飛行。
他們先飛東京,轉機等兩小時,再飛紐約甘乃迪機場,一共二十多小時的時間。
少寧替梵爾買的是頭等艙,在上層,和他的駕駛室接近;他只要一開門出來,就立刻可以見到她。
他並不能常常出來陪地,畢竟工作要緊,他要負責把全機二百多客人平安送達紐約,這是不能開玩笑的。但是,兩個人部覺得溫馨踏實,因為知道隔著一道機艙板,他們所深愛的人就在那兒。
空中小姐們都知道梵爾是少寧的女友,這是少寧一上機就向大家介紹的。那些各種國籍的女孩子都對她很好,一直照料她。
紐約,太熟的地方,為了工作,她曾每天都來,沒有一絲新鮮感。這次回來,卻有絲說個出的親切,因為是家,因為身邊有他。
他帶她到第五大道與五十九街的PLAZA酒店,是紐約最好的酒店之一。
「公司給你們住這酒店?很優待。」地說。
「哪有這麼好的事?住次級的。每次我自己出錢住我喜歡的地方。」
「你每月的人工豈個報銷?」
他微笑不語。
「太浪費,為酒店打工。」她笑。
「不是這麼想。這份工作給我滿足感,每一次平安飛到目的地,我就有強烈的成就感。那麼多人因為我而能平安回家或出游,多好的事。也滿足我無拘無束,四海為家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