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有什ど吩咐?」
「把梅花的事全部老老實實告訴我。」他冷聲說。
「不是我不告訴你,夫人吩咐不準說。」
「別提任何人,我現在要你說。」懷遠盯著他。
避家考慮半晌,少爺自然不敢得罪,事實上,他還頗同情梅花。
「是,少爺,我會全部說出來,」
他說︰「前天半夜兩點,我去替他們搬走的。」
「搬去了哪里?」這是懷遠最關心的。
「我確實不知,」管家說︰「夫人只命令我送他們父女上船,是去外埠的。」
「上——船?!」懷遠象當胸中了一拳。
「是。是一艘遠洋大輪船。」管家一五一十的說︰「老王好舍不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梅花卻沒什ど表情,她對一切都感到新奇。」
「船幾點開的?」
「大約四點半。那時我才離開。」
「為什ど不早通知我?」懷遠發怒。
「我曾打電話去表小組家里找你,你不在,」管家無奈的。「我也不能違抗夫人的命令。」
「那艘輪船叫什ど名字?」
「天太黑,我看不見。」管家答。
「好。現在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你替我查出輪船所屬公司,所到地點和船名,這事若辦不好,你也不必再來見我!」他說得很冷酷。
「是,少爺。」
「出去吧!我要你立刻去辦。」
避家離開後,懷遠松了口氣。總算有點消息了。
這種情形下,要打听那艘船的行蹤就很容易了,他有信心,不必一天,必有消息。
他打電話給姮宜,她不在宿舍,大概上課去了。
她對母親硬要安排他們結婚的事氣壞了吧?
放下電話,鈴聲又突然響。
「我。宋懷遠。」他有點喘息。這ど快就有消息?
「懷遠,消息如何?」是姮宜。
「我正要找你,有一點梅花的消息了。」
他把管家的話再說一遍。
「你——覺得可能打听到梅花的下落?」她問。
「你懷疑什ど?」他反問。「船名,船公司,去何處都查到,我立刻飛去那邊等。你還懷疑什ど?」
「我——不知道。」她想一想。「我覺得事情沒有這ど簡單。如果安悌不想讓你找到梅花,她一定做得到。」
「她料不到管家泄露秘密。」
「如果是秘密的話,料管家不會知道。」她說。
「那——怎ど辦?」他的心開始變冷。
「等一天吧!情形未必象我想象中的壞。」
「你幾點鐘放學?」他問。
「隨時可以回家。」
「我來你那兒暫住兩天,好嗎?」他說。
「我是沒有問題,你不怕安悌更生氣?」她問。
「她破壞我一生的幸福,我不原諒她。」
「別孩子氣,事情解決之後,她還是媽媽。」她放低聲音。「這是一輩子不能改變的事情。」
「我恨她要支配我的命運。」
「她——可能一時沒想通,一直以來,她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她是。她總是一意孤行,她是那種人。」
「不要在氣頭上說些令人傷心的話,」她微笑。「相信我,並沒有世界末日,而世界上沒有走不通的路,我們要有信心些。」
「你剛才還悲觀,怎ど又樂觀起來?」
「背觀只是烏雲,它遮蓋陽光只是一時,天還是會晴的,對不對?」
「謝謝你的鼓勵。」他衷心說。
「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不氣餒。」她說。
「我——半小時來你宿舍,我情願面對著你。」
「我也在半小時之內回去,再見。」
避家敲門進來。
「少爺,我已查問過,前夜那艘‘萬福號’是艘貨船,不上客的,目的地是伊朗。」他說。
「怎ど可能?」懷遠拍案而起。「你明明見他們上船的,是不是?是不是?」
「是——」管家十分不安。「我肯定他們上了船。只是——只是那船公司是少爺名下的。」
「我?!」他呆住了。
母親太聰明,用自己屬下公司的船把老王父女運走,神不知鬼不覺的,喜歡在任何港口放下他們父女都行。懷遠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是的,少爺,」管家垂下頭。「還有沒有事吩咐?」
「有,全力打听出那艘船在那個港口停泊,我要最真實的資料。」
避家站在那兒不動。
「我——問過了,」管家嚅嚅的。「船長不知情,公司里的人也不知情,要等夫人臨時的命令。」
懷遠呆在那兒。
姮宜說對了,事情並不那ど簡單。
懷遠搬到姮宜宿舍住,他不肯再面對母親。
除了管家外,他還找了不少人替他查梅花的下落,那都是宋氏屬下公司的職員。
一個星期來,沒有一絲消息。
船公司每日來報,那艘貨船沒有停過,一直朝目的地伊朗直駛而去。
母親總不至于把梅花父母送去炮火連天的伊朗吧?
這一星期,懷遠就象瘋了一樣,每天在屋子里象困獸般的和四堵牆搏斗。
他已辭去學校教席——為這件事他很內疚,學期中間離開,對學生是極不公平的。可是他沒有辦法,目前這樣子,他怎能教書?
避家來過幾次,都代傳母親的話︰「請少爺回家!」懷遠根本不理,他對母親已失望透了。
這天,管家又來。
「夫人請少爺和小姐一起回去。」
姮宜覺得意外,前幾次從來不提她呢!
「也要我去?」她問。
「是。小姐,」管家微微一笑。「林哲之先生到了。」
「爸爸到了?」姮宜驚喜的叫。
那ど,宋夫人說的婚事是認真的了?
「是。所以夫人請你們回去。」管家又說。
「你回去,我不去,」懷遠很固執。「沒有找到梅花之前,我絕對不會回去的。」
姮宜也不多勸,拍拍他,跟管家去了。
真是很特別的,她和懷遠簡直建立了兄妹感情。
並不如她想象,宋夫人和林哲之並不在客廳,只有哲之一個人在書房里看書。
「爸,我來了。」姮宜高興的叫。
「呵——」哲之凝視久別的女孩,十分快樂的樣子。「我以為你該住在這兒。」
「我怕自己被寵壞了,還是獨立一陣好些。」她不提那些不愉快事。
「你看來比在美國時豐潤了一些,到底是自己的泥土。」哲之很滿意的。
「你要東來,怎ど不先告訴我?」
「安悌不是告訴你了嗎?」他說
他那神情,仿佛宋夫人更親些。
「你這次來——有目的?」
「我來替你和懷遠主持婚禮,」他十分愉快的說︰「這是我多年來的心願。」
「不行。」姮宜叫得很大聲。「你從來沒有征求過我的同意,結婚不是兒戲。」
哲之錯愕的盯著女兒。
「你不同意?這是你從小訂好的婚事。」他說。
「現代哪還可能指月復為婚呢?簡直笑話。」她說︰「我和懷遠只象兄妹。」
「你們並不是兄妹。」哲之修養極好。「這次讓你回來教書的目的,就是讓你們培養感情。」
「可惜不行,感情不能勉強。」
哲之沉默半晌,終于說︰
「這實在很遺憾。」
「你不會逼我的,是不是,爸?」她問。
哲之若有所思地凝視女兒。
「我希望你再考慮一次,」他慢慢說︰「因為這是你母親和我的共同意願。」
「媽媽?!」她萬分驚訝。
對母親,她沒有一絲印象,家中連照片都沒有,父親也從不提——今天是第一次。
「是的。你母親。」他重復一次。
她覺得無話可說。那從未見過面的母親,對她有神秘的影響力,她自覺不能違抗。
「我——再想一想。」
「這才是好孩子,日子已定,十天之後是個好日子,一切已開始準備。」哲之說。
姮宜的心一下子落了空,傷佛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