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嗎?他該怎麼做?
司烈喜歡佳兒這個朋友,有學識,有見解,氣質外貌都一流,除了痴纏什麼都好。拒絕是絕對做不出的,他不能傷她,但,真的,他也不是愛她。
佳兒來得極快,她一定超速飛車。
奔進門時她在喘息,有著莫名的緊張,定定的凝視他好久好久才平靜下來。
「我以為見不到你,」她坦率的說︰「你原想在電話拒絕我來,是不是?」
「我只擔心太晚,你的安全。」
「全世界都是獨來獨往,我怕什麼?」
「你不怕,可是我擔心。」
「不要擔心我,只要喜歡我多些。」
「佳兒——」他好難堪。
「我擔心那個董靈,我怕她從此獨佔你。」
「我們才認識兩天。」
「她是董愷令的佷女,董愷令早對你布下了天羅地網。」
「愷令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那是欲擒故縱。」她搖頭。「以前我還懷疑,你們年齡差太多,原來她有個佷女。」
「你們都誤會愷令了。」
「還有誰也誤會?璞玉?」
「你——找我有什麼事?」
「公司要調我回紐約,我不想。」
「為什麼?回家總是好事。」
「你不在紐約,至少這半年。」她毫不隱瞞。
「不。幫愷令做完畫展,我們回去。」
「一直住紐約?」她驚喜。
「不一定。你知道我行蹤不定。但我以紐約為基地。」
「好。明天回去答應公司。」她爽朗的。
「佳兒,不必遷就我,我會內疚。」
「就是要你內疚。」她巧笑。
「我怕——終就令你失望。」他終于說。
「你——已立定主意?」她反應極快。
「不不不,」他不敢承認。「我對自己全無把握,不敢對任何人有允諾。」
「包括董靈?」她反應極快。
「是。雖然我非常——喜歡她。」
佳兒眼中掠過一抹好深沉的失望。
「她已贏了嗎?」她暗然問。
「我想——」他必須深深吸一口氣才能繼續說︰「從來沒有別的女孩有她給我的那種感覺,我們前世結緣,今生相逢。」
他把他和董靈相類似的夢說了一次。
她眉心微蹙,好久都沒說話。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這麼玄的事,但是,我有感覺。」他說。立刻想起璞玉說的這兩個字,下意識的臉紅了。
她再望他一陣,展開一個勉強的笑容。
「這樣——我只有祝福你。再見。」她轉身往外走。
「佳兒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她不轉頭。
「那你調回紐約的事!」
「那已不重要。」她打開門,順手關上,把他關在門里。
「佳兒。」再開門沖出去,已不見她的蹤影。追下樓,只見她汽車的尾巴。
呆呆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心中非常不安,他就這樣的拒絕了佳兒?會不會太過分?會不會太殘酷?佳兒從十四歲開始喜歡他,他是完全知道的,他就如此這般傷了她?
很想開車追上去,但追上又如何?能說什麼?只怕帶來更多的煩惱。
也許這樣會是好事,佳兒曠達,又是鬼妹脾氣,從此解開此結。會嗎?
回到家里他全無睡意,一直想打電話問佳兒可平安返家。半小時後他終于打去,鈴聲響了很久很久都沒人听,佳兒未返?
十分鐘再打,仍沒人接。
他知道老工人四姐睡著了是什麼也听不見的,佳兒是不肯接電話?或是去了哪里?
越來越不安,每隔十分鐘就打,打到手指都痛了,打到快清晨五點,電話始終長響,沒有人接。
佳兒,佳兒,你去了哪里?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扭曲著疼痛。佳兒如有事,他不原諒自己。
再打電話,終于有人接听。
「佳兒——」司烈急切的叫。
「我是四姐,小姐不在房里。」
「她一早出門?或是沒回來過?」他的心往下沉,佳兒會不會做傻事?
「床是整齊的,沒睡過。」
「那麼她回來請她給我電話,一定要。」他只好這麼說。
等到八點,人人都開始上班了,仍沒有佳兒消息。打電話去問,四姐說仍沒回來。
「小姐出了什麼事嗎?」四姐擔心的。
「不,沒有。」
看看時間,約好九點鐘去接董靈,這不能失約。想起董靈,他心頭會發熱。他只好向璞玉求助。
「我幫不了你,你怎能對佳兒如此?」璞玉語氣不好。「明知她會傷心。」
「如果我不講明,我怕再糾纏不清。」
「你竟覺得她是糾纏你?」璞玉嘆息。「司烈,你到底懂不懂愛?」
「璞玉,你令我難堪。」
「忠言逆耳。」
「我只想求你幫我找到她,知道她無恙就行了。」他再要求。
「虛偽。她無恙你良心就平安了?和董靈去風花雪月。」
「你也喜歡董靈。」
「那不同。想想看,佳兒等你十四年。」
「這是我的錯,我拖得太久。」
「找到佳兒怎麼說?」她透一口氣。
「你真是安琪兒,」他叫起來。「如果她不開心,你能陪她嗎?」
「誰叫我是你的兄弟。」語氣里有著不滿。
「我這就出門,你記得帶手提電話,我會隨時跟你聯絡。」
璞玉收線後考慮一陣,她決定去公司找佳兒,這個女強人總要上班。
見到佳兒時,她正忙著處理公事,又接見客人,又听長途電話,神色十分正常。
「難得你來公司找我。」停下來時佳兒說。
「司烈要我來的。」璞玉老老實實。
佳兒臉色微變。
「上班時我不講私事,」她語調平和。「璞玉,你等我,中午我們一起午餐。」
「好。我現在去逛公司,中午在文華等你。」璞玉爽快的。
罷落到樓下手提電話響了。
「璞玉,找到佳兒嗎?」司烈問。
「要我怎麼回答你才滿意?」她嘆一口氣。「你這負心又多情的人。」
「不要為難我,你知道我著急。」
「她在辦公室,很忙,我們約中午午餐。」
「下午我再給你電話。」他說。
「別來電話,多余。又不是真正關心。」她極之不滿。「不愛她就別再多事。」
電話里沉默一陣,然後他說「下午給你電話」,就此收線。
璞玉拿著電話看一陣,把總掣關了。她心中有股氣,她不想在這時再听見司烈的聲音。他再來電話,是否有惺惺作態之嫌?
變了一陣連卡佛,沒什麼東西想買,看看時間差不多,慢慢走去文華。
佳兒已平靜的坐在那兒,面前一杯咖啡。
兩個出色的女性互相凝視一陣,了解而友善的都笑起來。
「半個月後我調回紐約,以後見面的機會少了。」佳兒說。
「幾時決定的?」她吃了一驚。
「半個月前就知道,正在考慮接不接受。」她瀟灑的聳聳肩。「看來Timing很好。」
「決定放棄?」璞玉皺眉。
「決定權不在我,不想強求。」她有點黯然神傷的樣子。
「我並不看好他和董靈,董靈只不過是代替品。」璞玉笑。「董愷令才是主角。」
「真是——董愷令?」
「至少在司烈下意識里是董愷令,只是他自己分不清楚。」
「那麼——我該怎麼辦?」佳兒又有了希望。
「暫回紐約。離開他一段時間也許他會反省到你的重要。」璞玉說。
「你真這麼想?」佳兒說。
「不要當局者迷,你們倆都犯同一毛病。」
「你的意思是——」
「他並不清楚,其實他很喜歡你,」璞玉很智慧的說︰「只是他覺得你太容易,十四歲就開始喜歡他,他得不到追求的樂趣。」
「會是——這樣?」佳兒大大意外。
「我旁觀者清。」
佳兒呆怔半晌,突然捉住她手。
「不要無謂的鼓勵我,免我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