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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纏綿 第3頁

作者︰嚴沁

司烈睜開眼楮,一下子就十分清醒了。

在同樣的夢中,他又看見一只腳,一只女人的腳。比在飛機上的那次又多看了些東西。

他有絲莫名興奮。

這夢雖是「活」的,進展卻很慢,往往要很久很久才會加添一些甚麼。這次才隔了幾天,真的,只是幾天,他又看見了女人腳。

但是,這是個甚麼夢呢?代表著甚麼?夢中展示的一切和他有甚麼關系呢?為甚麼他一懂事就有這樣的夢?

他看過很多書,最有可能,也最可以被接納的是「前生的記憶」。

夢是前生的記憶?誰也不能證實,然也沒有甚麼證據可推翻。人生里面不能明白的事實在太多了,夢就是其一。

既然他已擁有這個特別的夢,對他也沒甚麼大影響——頂多忍不住好奇,那麼,就讓它慢慢展現吧。

他是相信科學的。

若真是前生的記憶這麼玄妙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他但願能找到科學上的依據。夢,會是生命的一部分?會是一個啟示?一個預兆?

四天之後,司烈把九一一送回璞玉那兒。她正在家中的工作室中忙碌。

「我在學做陶器。」璞玉穿一條牛仔短褲、一件又寬又大的白襯衫,十足《人鬼情未了》女主角的扮相。

「其實你甚麼都不必學,只要保持你的恆心,就做任何事都成功。」他打趣。

「不許取笑我,我不一定樣樣事都是三分鐘熱度,」她叫著。「至少我幾年來一直為你好好的照顧了你的家。」

「為這件事正要請你出去大吃一餐。」

「啊。等我。」她跳起來,一面把那些末成形的陶胚放在一邊。「等我十分鐘。」

十分鐘她果然從寢室出來,換了牛仔褲,換了件白襯衫,她不但沖涼還洗頭,半濕的長發全攏在腦後,極瀟灑。

「走得了。」她的眼楮亮晶晶的。

司烈很自然的挽著她。

他從未把她當大人,甚至沒當她是「女」人。認識她時她小,而且很男孩子氣,他們之間就這樣稱兄道妹的交往到如了。

「你信不信有前世今生來生這回事?」他突然這麼問。

「哦——很意外你這麼說,」璞玉聳聳肩。「宗教問題嗎?」

「不——」他把自己那個「夢」的話咽下來,不值得大驚小敝。「你愛做夢嗎?」

「除非我玩得太顛,我是個無夢之人,」她坦朗真摯。「我不愛想太多事,我不鑽牛角尖。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沒有夢到過白馬王子?」他笑。

「這世界還有白馬王子?」她哈哈大笑。「現實小男人當道,我連白馬也不要夢。」

「你受了甚麼小男人氣?」他問。

「別提了,不知是世界反常?或是女人太強,我已太久沒見過一個男子漢。」她說。「不是我刻薄,現在許多自以為社會棟梁、社會精英們,呵呵,令人啼笑皆非。」

「人家惹你甚麼了?」

「看不順眼啊。」她叫。「總要像男人嘛。」

「當心嫁不出去。」

「寧缺勿濫。」她堅持。「嫁個不像男人的男人,我寧願同性戀。」

「你是嗎?」他故意大驚小敝。

「環境,情勢所逼,社會的錯。」她大笑。

「還有流離浪蕩?」他看她一眼,很欣賞,很愛惜的一眼。

「請勿侮辱我的興趣和工作,」她立刻說︰「我是藝術創作者。」

「真正的藝術家該像董愷令——」

「董愷令只是個運氣好加上背景好、環境好的畫家,分清楚,不是我這種藝術創作者。」

「很有一點酸意。」

「她是時來風送,而我,是要經歷自己模索努力、前進、磨練才會有火花的,我們根本上就不同。不要拿我們比較。」她抗議。

「目前你到了哪種地步?還在模索?」

「也許,」她不以為憾的笑。「但大致目標已定,也有一點小小成就。」

「居然稱得上成就?」他夸張。「是甚麼?」

對璞玉,他與對所有女人不同。她就是一塊有絕佳潛質的璞玉,他覺得自己有責任與義務幫她鑿磨成材。

「日本最大的百貨公司在香港開了最豪華的分行,里面所有的布置裝修擺設全經精挑細選,全是名家手筆,很多人說,這百貨公司像藝術館多過百貨公司。」璞玉說。

「與你何關?」

「與我何關?」她不依的叫起來。「第一批入選的陶器全是我的作品,是在亞洲十多個地區的名家中選出來的。」

「哦——」司烈真的意外了。

「只是哦?難道還不滿意?」她不樂。「人家全是每一地區、國家的名家,只有我初出茅廬。你明白沒有?」

他臉上、眼中全涌上喜悅,整個人會發光似的用一只手捉住她。

「怎麼不早些告訴我?怎麼不早說?這麼好的事,我們要慶祝。」他搖動著她。

「注意開車。」她笑起來。他的反應令她滿足,滿意。「早說,你也得給我機會。」

「該死的我。」他用力拍打自己。「現在,我們立刻去看,你帶路,我迫不及待。」

「明天一早去,百貨公司已休息。」

「真掃興。」他是說起風就是雨的藝術家脾氣。「我們到百貨公司外張望一下也好。」

「看不到,我的作品又不是櫥窗設計。」她說︰「還不如先選蚌好地方晚餐。」

「你作主。」他逍遙的開著她的九一一。

「吃齋,好不好?」

「英明神武的提議。」他愉快。「可惜那兒的齋菜哪有董家的精致呢?」

「還不簡單,一二三直奔董府不就成了?」她不拘小節。

換一個人也許他會同意,但這次他搖頭。

「我怕愷令另有客人。」

「怕甚麼呢?加多兩雙筷子而已,董愷令才不會介意。」

「不——」

「為甚麼面對董愷令,你總是束手束腳的?你怕她?她又不會吃人。」她不以為然。

「我——不好意思。」

「從來不知道莊司烈也會不好意思,」她樂得很。「董愷令是你克星,我看你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為甚麼要拿她有辦法?」司烈被惹笑。「我們是好朋友,我們談得來——」

「她答應讓你替她拍一輯照片了嗎?」

「不。我沒有再提過。」他搖頭。「不肯就算了,我並不一定要拍她。」

「她沒有理由不答應你,大把人替她照過相,她又不老,」璞玉說︰「她對你沒信心。」

「不要討論她,她不肯自然有她的理由,我不勉強。」

「全世界的女人中你對她最好,最遷就,最不同,」璞玉臉上盡是捉狹笑意。「司烈,良心話,是不是在暗戀?」

「璞玉。」司烈大叫一聲,巨靈掌一把蓋在她頭上。「收回你的話,道歉,快。」

她任他的手掌在她頭頂,只是斜眠著他笑,她是說中了他心事。

「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他放開右手,搖頭。「就算我暗戀她,有用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她,」她聳肩。「希望不大吧?你比她小太多。」

「年紀算甚麼呢?你不是比我小很多?」

「我從來沒有暗戀你,我從來沒想過我有沒有希望。」她立刻劃清界線。

「你真可惡,璞玉。」

「這句話恐怕該秦佳兒怕你才對,」她熟悉了解他的一切。「人家對你是無微不至了。」

「吃晚餐吧。」他停妥車,推她下去。「吃得你脹脹的就沒有廢話了。」

「不是廢話,總有一天你要面對。」高挑的她伴在他身邊十分合襯,賞心悅目的一對。

「那一天我會躲進深山野嶺,躲進千年古剎。」他拍拍她。

「這麼怕秦佳兒?為甚麼你還要接近她?她並沒有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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