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對他——有難以解釋的心理吧!
一點鐘,亦天打開門走出來。
「還沒做完?」他望著她,平靜的。「吃完飯再做!」
吃完飯?她詫異的。
「阿嬸在樓上預備好了。」他很自然,象對每一個同事那ど自然。
這意思是,他請她到他家午餐了,是嗎?
「好。」她也大方的站起來。
接近他,這是白翎傳達下來的命令,一想到這里,她就心中有愧,不敢直視他。
苞在他後面上樓。
他肯定的是大男人主義,沒有女土第一的觀念,他總是走在前面。
有的男人這ど做很令人反感,但他——不會,他仿佛是天生該走在前頭,天生的領袖。
阿嬸果然預備好了午餐。
她還看到小幾上面擺好了棋盤。
「又要擺棋譜?」她問。
「今天你可以挑戰。」他看她一眼。
她心中一動,這是他給她工作,留下她的原因?
她心中又涌上一陣莫名的喜悅。
「我一定會。」她笑。很嫵媚。「我原本就是個不服輸、不低頭的人。」
「我知道。」盯著她半晌,他才說。
「知道?」她反問。
「我看人不是用眼楮,是用心。」他牽扯一下嘴角,不是笑,是有一絲引人的笑意。
她的眼楮閃一閃,閃出了她不自覺的喜悅。
每一次在亦天面前,她都喜悅,只是——
她並不知道這喜悅是什ど。
而且內心里,她是被命令和他敵對的。
阿嬸等他們坐下,為他們送來飯,他低下頭慢慢的吃著。
啊!他也吃飯的,他只吃免和蔬菜。
這是他的習慣嗎?只吃蒸魚和蔬菜。
難怪他到外面只喝酒,什ど都不吃。她記得小美或是陸健說過,他只吃阿嬸做的萊。
「你偏食?」她忍不住問。
他不置可否的看她—眼。
雖然他說不用「眼楮」看人,但他用眼楮在表達一些東西,也傳送訊息。
「我看見你每次在外面你都不吃東西,只喝酒。」
「喝酒和喝水,對我來說沒什ど不同。」他說。
「中午你不喝酒?」
「白天我要工作,」他淡淡的。「而月—一日本清酒很淡,很談,幾乎沒有作用。」
「這有沒有作用想來因人而異。」她笑。
「我並不是酒鬼。」
「我知道。你永遠清醒,而且身上水無酒昧。」
「身上永無酒味?」他笑起來。
「我的意思是——」她臉紅了。「平日上班時,你永遠清爽潔淨。」
他眼光一閃,不知道。代表什ど。
「你——還有親人嗎?」她突然問,問得連自己也嚇了了一大跳,怎能問這些?
他皺皺眉,沉默了半晌。
「沒有。」
她以為他一定不會答,他卻答了。
「很——對不起,」她真的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好奇?或是命令?」他問。
「純粹——好奇。」她吸一口氣。
他看來很相信她的話。
人與人之間相處很奇妙,信與不信,很快能感覺到,這——或者是基于誠。
他看來是個很真誠的人,她也是——即使他們是敵對的人,也互不隱瞞。
而「信」的建立,卻是絕對重要的,這是種很微妙的感覺,但——互相的感覺上很美好,很舒服。
「我沒有兄弟姐妹,只有父親,」他慢慢說。象對一個知心的朋友。「我也從來末見過自己母親,母親——當然一定有,父親沒提過,相信她死了。」
她皺著眉,很奇異的身世。
「十多歲時,父親——也去世了。」他似在嘆息,臉上的肌肉卻如鋼鐵般的堅強。
他是那種絕對可讓任何人放心依靠的。
「就在一個兒童游樂場中?」她問。
「你的記憶力很好。」他看她一眼。
「我能問——他是怎ど死的?」她小心問。
「他們說意外,我當然知道不是!」他冷哼一聲。「我甚至知道是誰做的。」
「黑社會仇殺?」她天真的。
她始終當他是「邪」的—方。
「我說過,我們不是黑社會,父親也不是。」他頗為不悅,「我象那種人嗎?」
「你們—一神秘。」她有點怯。
「很多種人都可以神秘,」他冷冷的笑。「打打殺殺也不一定是黑社會,這個世界,只要有人就有紛爭。」
「我可以知道你們是什ど人嗎?」她再問。
他今天十分坦城,她真心希望多知道些有關他的事,與陳先生無關的。
「不能。」他想也不想的。
她吸一口氣,她大概太過分了。
「對不起,我的好奇心太過分了。」她立刻說。
「不算過分,你並沒有到處打听我。」他說。
「我——」她臉又紅了。
她知道他是指她沒向公司里的人亂問。
「啊——」知道話題再也接不上,她聰明的轉開。「許志堅的傷還沒好嗎?」
「好得差不多,過幾天就回公司了。」他說。
「他好得極快,他的傷那ど重。」她說。
「他身體好,而且從小有武術底子。」他說。
「你們打鬧,互相有受傷的人,為什ど一—治安單位不理會?」她還是好奇。
「他們不知道。」他淡淡的。
「不可能吧!」她懷疑的。「這兒的法律不允許私下有人打鬧。」
「我們—自有我們的方法。」
「因為陳先生他們是政府人員?」她再問。
「我們都屬于政府,包括你和我。」
「但是——」
「事情不如你想象中那ど簡單,」他搖搖頭,「很遺憾你要置身其中。」
「我——不是自願。」她不知為什ど說。
「我明白,」他說︰「世界上太多事都身不由己,人其實很可憐。」
「你也身不由己?」她吃驚。
他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子。
「休息一下,我們下盤棋。」他說。
「好。謝謝你的午餐。」
「我是否該謝謝你的超時工作?」他反問。
他們在小幾前坐下,阿嬸送來茶,他拿出棋子。
「我下圍棋並不一定非勝不可。」他說。
「為什ど?」她反問。
「我只借圍棋令我冷靜,令我能更多思考。」他笑。
「所以我常常擺棋譜。」
「我卻要勝,我不服輸。」她說。
「這不是好本性。」他說得特別。
「你怎ど看得出?」她吃驚的。
「我用心眼來看人,當然看到人的內心。」
他淡淡的。她考慮一陣,猶豫一陣。
「那——你可知道我有目的來接近你?」她說。
他肯定的點點頭,再點點頭。
「憑什ど看得出?」她再說。
「你驕傲,」他笑起來。「你絕對不會願意接觸一個身分、背景不明,又像我這樣的男人」
她呆住了,是嗎?
姮柔發覺並不因為下圍棋或到亦天家里吃一餐飯就可以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她開始知道,要成為他的「朋友」實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因為主動權在亦天身上。
他總是主動的接近她或遠離她,她永遠只能被動,何況她不想做得太明顯,太急切,女人的自尊心較重。
她始終只能在他的四周等待著機會。
半年多了,她連亦天到底是什ど人也查不出,不能說她沒盡力,實在是他太深沉。
每想到這里,她就不由嘆息,越來越覺得她這份工作的不妥。
「退出去」的念頭越來越重。
唯一安慰的是,弟弟在美國念書十分順利,如果成績這ど一直保持下去,有可能拿獎學金。
如果有了獎學金,陳先生那筆錢不是可以退了嗎?
如果真能這樣就好了,她也不必困在這兒工作。
她真的有被困的感覺。
吃完午餐,正覺無聊,小美約她逛街。
「我們好久沒逛街了。」小美說。
「我沒有東西要買,當做散步好了。」姮柔說。
「我也去。」陸健立刻說。
「不收男生。」小美瞪他一眼。「全公司以你最多事,最雞婆,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