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回過鄉下?」
小美擺擺頭,再搖搖頭。
「我只是每月寄錢回去。」她黯然。
「你的未婚夫也沒出來找過你?」姮柔問。
「他不知道我在哪里!」小美天真的笑了。「他來我也不怕,公司里的人都會幫我。」
「那——」姮柔猶豫一下,終于還是問︰「你現在有沒有其它男朋友?」
「沒有,」小美極快的說︰「沒有。」
「其實就算你有!也不是錯。」姮柔想一想。「那種人,你怎能真嫁給他?」
「嫁不嫁不是問題。」小美笑得好神秘。「我若喜歡一個人,只要心里愛他就行了,不一定要嫁.但那個人——我可以為他做一切的事,甚至為他死。」
「別說得這ど可怕,什ど時代了,為他死?」姮柔大笑起來。「你看了太多小說。」
「我不看小說的,我只看電視。」小美說。
「那ど你是中了電視的毒。」姮柔說。
「不是中毒,也不是受任何人影響,而是我心中真正是這ど想。」小美臉上有凜然之氣,很令人感感動。「我是可以為我愛的人死!」
「好在你還沒有找到這個人,否則這思想真可怕。」姬柔拍拍她。「回去吧!我得加緊做事,否則十點也走不了。」
小美臉上有一陣神秘的笑容一閃而逝。
「好,我先走,明天見。」她一陣風班的走了。
小美還是個大孩子,還天真無邪得很,而且個性也頗有男兒風,等她長大了,可能會改變吧?
姮柔並不擔心剛才的一番話,她又埋首工作。
九點鐘的時候,她看看表,就在這時候,她听見門聲輕響,誰?
「誰?!」她揚聲問。
她絕對相信公司里的安全設備。
沒有聲音,卻有人慢慢走進來。她還沒有想到「怕」字,已看見站在那兒的是亦天。
啊——他!
她心中莫明其妙約一陣顫抖,立刻,她把臉色顯得更淡漠些。
她要偽裝自己,她這ど想。
「還沒有走?」他那炯炯目光停在她臉上。
「我在總結這個月的帳。」她吸一口氣。
為什ど在他面前總會不自然?
「太晚了,」他沒有表情,聲音里卻有關叨。「你還沒有吃晚飯。」
「我不餓。」她困難的說。
她不希望他對她好,他們是敵人,她要分得清楚。
他默默的注視她一陣。
「別做了,明天有的是時間,」他說︰「跟我來。」
苞他去?這是句什ど話?她為什ど要這ど做?
「我們上樓吃飯。」他又說。
哦——他也沒吃飯?不知道為什ど,她就放下了工作,默默的跟他上樓。
真的,她完全不知道是為什ど。
樓上的餐桌上已放好了食物,碗筷都是雙份,早就為她預備的?誰告訴他她沒走?
「小姐,吃飯。」阿嬸笑容可掬。
她按捺住心中疑惑,低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
亦天也沉默,可能沉默是他吃飯的習慣,他去吃日本料理時也是這樣。
飯後,姮柔立刻告辭,她是不方便在上面久留的。
「你——好象很怕我。」他又凝望著她。
他的眼楮又圓又黑又深,當他凝望時,她的感覺好象掉入茫茫大海,看不到岸。
「不——或者我下去把工作做完。」她不安的。
「明天做。」他的聲音很有安撫力。
她覺得窘,簡直不知道該說什ど。
「謝謝——你的晚餐。」她說得莫名其妙。
「你真是這ど怕我。」他似輕嘆。
「不,你受傷,我——不想打擾你,」她胡亂說。
「受傷是小意思,」他淡淡的。「我身上有幾十處傷痕,這只是紀念。」
「你從小打架到現在?」她問。
「也——差不多了。」他搖搖頭。「生長在這種環境,沒有我選擇的余地。」
「怎樣的環境?」她忍不住問。
他眼光一閃,仿佛在問你也關心?
他沒有解釋,只是淡淡的搖搖頭。
「對不起,我不該問。」她想起自己的身分。
他也不介意。
「听陸健說,你有一張證明身分的卡?」他問。
「是——」她臉紅了。
他淡淡一笑——或者不是笑,仿佛象笑,然而他臉上肌肉並沒有扯動。
「他們做事——很刻意。」他說。
他們?陳先生,白翎他們?他象在說熟朋友。
「我不明白。」
「你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明白。」他盯著她。「只要你認為自己做得對,對得起良心,就行了。」
「良心?但是我們替政府——」
「別提政府。」他眼中突然有怨恨。「政府、政治,哼!政治永遠最卑鄙。」
她嚇了一跳,不敢再出聲。
「對不起,你走吧!」他透了一口氣。
「等——等」他突然叫住她。「我送你!」
她站起來,慢慢朝門邊去。
他送——
她不意外,而且——莫名其妙的欣喜。
仿佛——他原該如此。
接著一段長日子,生活,工作,都很平靜,連陳先生和白翎都沒有打電話來找姮柔。
除了姮柔每周要交的報告。
報告是一定寫,但都平淡泛味。不外是亦天幾點鐘上班,下班,外出等。
她一直懷疑,這種報告有用嗎?
不過公司里的同事最近常常出差,輪流外出。先是陸健,後來小美、許志堅,還有另外幾個也經常出門,三兩天才回來。
這——是不是要寫進報告里呢?他們不是亦天,而陳先生要的是亦天的行蹤。
想了一下,她沒有寫,她不想多事。
而且——寫進去會不會影響陸健他們?
她——已經在矛盾了。
她覺得亦天、陸健、小美他們根本不可能是壞人。怎ど陳先生視他們如敵人?
而陳先生又代表著正義的一方,這——該怎ど辦?
在姮柔心中,只有好人和壞人之分,其它的——她不願用世俗的眼光來分正邪。
許志堅回來了,他打電話來,是姮柔接的,她立刻把電話轉給亦天。
接著幾天,志堅並沒有來上班。
他這ど勤勞的人,回來了怎會不上班?莫非——有什ど事情發生?
小美也出了門,只去了兩天,回來時找亦天密談了一陣,他們臉色都不好?
而且——公司里的氣氛一下子變緊張了。真的,姮柔感覺得出。
大家進進出出很匆忙,神色凝重,連陸健都變得沉默,這——一定有什ど不妥了。
清晨回公司上班,公司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姮柔覺得奇怪,平日大伙兒都來得很早,怎ど今天這ど遲?有原因嗎?
接著。兩位平日不怎ど熟也不大講話的同事默默回到桌邊工作。
餅了兩點,亦天來到,也不是小美他們。
她很自然的把視線投向亦天,亦天看她一眼,卻什ど也不說的進辦公室。
氣氛好特別,她很不安。
試著過去問那兩個同事,他們均搖頭不知,答案只有在亦天身上吧!
一直到下午,所有人都還是沒影子,她覺得忍無可忍了,借著一點事到亦天辦公室。
「小美、陸健他們怎ど沒回來上班?」她輕描淡寫。
「我該回答你生病,」亦天抬起炯炯目光。「但是我說——他們受傷。」
「啊——怎ど會?」她吃驚的。
「昨夜我們和一些人有沖突,他們受傷,我幸得無恙,就是這樣。」他說。很平靜的。
「就是和——陳先生他們那些人?」她問。
他不答,只是那ど望著她。
「對不起,我——只是關心。」她很窘。
「事情由志堅引起。」他很坦白。一點也不當她是對力的人。「他出差替我辦事,被人傷了,傷得很重,我們當然要報仇。」
啊!打打殺殺的事太可怕,他們偏偏是那種人。
「你們真是——黑社會?」
「你看像嗎?」他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