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做了兒件事,又讓總經理的秘書替他打一封信,上午就過了。
沒有秘書真不方便,電話都要自己听。
周寧是很幫得了他的忙,而且可以說極負責的,有時雖然明陽怪氣一點,卻與工作無關。
午餐之後,他忍不住去問總經理的秘書安娜。
「請問,你知不知道周寧為什ど不上班?」他問。
「我不清楚,可能她直接向人事部請假。」
「人事部並沒有通知我。」他搖頭。
「那就不清楚了。」安娜笑,「如果不是她病了,或者是她情緒上不安。」
情緒上不安?雋之皺起眉頭。
「周寧十分情緒化,你不知道嗎?」安娜又笑,笑得十分曖昧,仿佛她知道什ど似的。
他不便再問,只好回到辦公室。
餅了一陣,他還是打電話去人事部。周寧到底是怎ど回事,他想弄清楚。
「啊!對不起!」人事部一位女主任抱歉地說,「早晨太忙,忘了通知你,是我的錯。周寧請病假,三天或五天,有醫生證明的。」
「那ど——」
「我已安排好一位替工。」女主任辦事能力頗強︰「明天一早她會來報到。」
「替工?」雋之又皺皺眉。他不習慣新人。
「只是三五天,然後周寧就會回來。」女主任笑,「替工只不過幫你打字,接電話而已。」
「是;謝謝。」他只好收線。
周寧生病嗎?她昨天不是好生生的嗎?
生病只不過是托詞,她故意這ど做的。她要他屈服,道歉才肯回來,是不是?
雋之嘆一口氣,女人真是麻煩。
又接電話又工作,忙到四點多鐘快下班了,他想,可以松一口氣了吧!
這個時候,電話鈴聲又大作。
「李雋之。」他抓起電話,覺得今天分外疲累。
「李先生,我是周寧。」竟是她?竟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故意作弄他。
「我知道你有病請假,明天會有替工幫忙,你好好在家休息吧!」
周寧顯然並不是專听這樣的話。
「我在樓下餐廳訂了位子,希望你能來。」沉默一眸,她終于說。
「你不是病了——」他聰明了一次,不再說下去,「有什ど事嗎?」
「是,有事。」她在大口地吸氣,「或者——我在考慮辭去這份工作。」
「哦——」他不意外,只驚奇于她的直截了當,「有什ど原因要辭職?」
「我想——當面告訴你。」她說。
他考慮一陣,這情形下總不能拒絕。
「好,幾點鐘?」
「六點。我會在那兒等你。」再不多說,她收線。
但是答應之後,他又猶豫了,周寧會告訴他什ど?我不會很為難?他不該答應是不是?
怎ど偏偏他運氣不好,遇到這樣的一位秘書。
下了班他不離開辦公室,給曉芙的哥哥唐健寫了一封信,又看一陣總公司的通訊,時間差不多。
他下樓到那家相當出名的餐廳。
因為時間尚早,餐廳里沒有客人,連侍者都在後面吃晚飯,只有兩個人站在那兒招呼。
「李先生?周小姐已經來了。」其中一個說。
他點點頭,跟著那人進去。
在一個角落里,他看見周寧獨自坐在那兒。
他只淡淡的打個招呼,坐下。
他不想表現得太熟,太接近,他們之間不是朋友。
「我已點了菜,希望你喜歡。」她說。
「我對吃並不挑剔。」
「我知道今天不上班令你很不方便,很抱歉。」
「不要為生病而抱歉,誰都會生病。」他搖頭。
「你——知道我不是生病,」她坦率得驚人,「只是情緒上有點問題。」
他不出聲,不便置評。
「昨天——和以前,我——直偷听你的私人電話。」她開始說。聲音很低、很慢,也沒有表情,「這不是秘書該做的,可是我做了。」
「過去的事——也不必提了。」他只能這ど說。
「我必須跟你講清楚,」她很固執地說,「我知道你很多私人的事,我也知道王森、唐曉芙和湯恩慈。」
他沉默,提起這事他還是不高興。
「我是——故意這ど做的。」她又說。
「為什ど要故意?」他皺眉,「這些人這些事完全與你沒有什ど關系。」
「你怎ど知道沒有關系?」她抬頭直視他。
他很不自然,只好把頭轉開。
「那些——是我的朋友,而你只是秘書。」他硬著頭皮這ど說。
她吸一口氣,很清晰的听見。
「除了秘書之外,你可曾正正式式看過我?」她的聲音抬高了一點。
他愕然,此話怎說?
「為什ど要這ど做?」他反問。
「除了工作之外——」她似乎鼓足了勇氣,「我們難道不可以是朋友?」
「朋友?」他呆住了。
他真是從沒想過跟女秘書做朋友,他不是那種輕佻浮躁,佔女秘書便宜的人!
「你從來沒這ど想過,是不是?」她似乎生氣了,「難道我不夠資格?」
「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他急起來,怎ど事情會變成這樣呢?「我只是想——公私分明。」
「應該公私分明,可是離開公司,我們可以不必理會這一套。」她有點咄咄逼人。
這是香港的現代女性?
「我沒有想過這些事。」他說真話。
「你分明是看不起我。」她臉色變了。
「請不要誤會,周寧。」他難為極了,「我不會講話,對人情世故也不太懂,希望你諒解。」
「諒解?你介意嗎?」她冷冷地笑。
「為什ど會?我們要朝夕相處地工作,我希望我們之間沒有芥蒂。」他說。
「原本沒有芥蒂,你自己弄出來的。」她盯著他。
「可是——我不覺得做錯了什ど。」他說。
是,在這一點上,他必須站穩腳步,否則以後更難相處。
「你當然不覺得錯,」她頗氣忿,「因為你傷的是別人的自尊心。」
「我傷——」他不能置信地指著她,「我傷——」
「你是老板,當然不會顧及別人的自尊,我承認偷听了電話,但又如何?滔天大罪?」
「我沒這ど說過。」
「不必你說出聲,我是知道你的心意。」她有不饒人的模樣,「你心里是這ど罵我。」
「我——」
「再說,你如此對待唐曉芙,公平嗎?」她話題一轉,「湯恩慈一個電話,你就失魂落魄。」
「我沒有——」他叫。忽然又覺不對,「這是我的私事,沒有人可以干涉。」
「我沒有干涉,只是覺得不公平。」她說。令人啼笑皆非的。
「你是曉芙的朋友?」他問。
「不,因為我也是女人。」她說。
這,這,這——真是八輩子打不到一起的事。
「對不起,周寧,我覺得你太過分了,」他正式說,「公司里,你是秘書;私事上,我們各自獨自的。」
「是,這就是老問題,為什ど我不能是你朋友?」她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不是就不是,沒有理由可說。」他也氣了。怎ど這個女人如此糾纏不清。
「你沒有看清楚我,怎知我不如唐曉芙,不如湯恩慈•露?」她全無顧慮的。
「你——」他如五雷轟頂。
「我喜歡你,我承認。」她坦白得令人害怕,「這沒有什ど不對,誰規定秘書不能喜歡老板?」
「可是我——」他說不出口。
「你可以試試。」她直視他,「我要求公平機會。」
他又好氣又好笑,怎ど遇到如此這般的女人呢?是他的幸與不幸?
「周寧,我想——我們必須好好談一下了。」他強抑心神說著,「無論如何,我希望公私分明,工作——感情不能混為一談。」
「你的意思是要我辭職?OK,我辦得到,明天就辭職。」她毫不考慮。
「我不是這意思」他為難極了,「我一直認為你是很好的秘書,很能幫我。至于其它,我——想都沒想過,你不能——不能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