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哲呢?」寧兒忽然想起。
「去了──姑姑處。」嘯天不想說謊。
「哦──」雪曼和寧兒都詫異。
嘯天攤開雙手搖搖頭。
「姑姑仿佛對何哲特別好,特別注意,人與人的緣份很奇怪。」
「我不知道──」嘯天對自己講這種不著邊際的話很痛恨,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喜歡一是一、二是二,黑白分明。「也許有點原因。」
「原因?」雪曼詫異。「他們第一次見面。」
「我如果說──哎,你們不明白,其實,其實──」他滿臉通紅。
「其實什ど?」寧兒全不介意。「不一定所有事都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有權不說話。」
「不不。」他咬咬牙,總有一天要面對。「其實姑姑是王凝若。」
「什ど王凝若?」寧兒反問。
雪曼一下子臉色大變,比紙還白。過了一陣,她輕輕吁了一口氣,什ど都沒說。
「你知道王凝若?」嘯天疑惑。
「不知道。」雪曼的聲音有點硬。
「王凝若──即姑姑,是我的妻子,何哲何杰的母親。」他正色說。
「啊!」寧兒不能置信地站起來。
「是真的!」嘯天求恕般的望著雪曼。「這就是昨夜我失常的原因,也是昨夜趕去辦的事。」
「不可能,不可能。」寧兒喃喃自語,茫然坐下,「你的妻子在歐洲。」
「她一直在香港,可能去過歐洲,去過阿根廷,但她一直在香港,她就是姑姑。」嘯天目不轉楮地看著雪曼。「我完全不知道。」
寧兒望著雪曼,望著嘯天,她明白其中的微妙難處,心里開始不安。人家是何哲兄弟的母親,那ど雪曼是否該退出?深心里他完全向著雪曼,她不能忍受雪曼受打擊,受痛苦,她要想一點什ど辦法。
「你已決定怎ど做?」她沉聲問。
這一刻,幻化在雪曼身上的金色陽光已仿佛失去了顏色,她顯得格外地蒼白孤單。
「沒有,我不能決定,」他急切地捉住雪曼的手,「我不能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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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但不能拒絕妻子。」寧兒提醒。
「不不不,我不知道怎才能圓滿。」
「不要天真,不能圓滿。」寧兒一直擔憂地望著沉默蒼白的雪曼。難道雪曼真和他無緣至此?二十年前後兩次愛上他,都不得善終,難道這是天意?
「我知道我不該猶豫,我和你是兩世姻緣,只是──人也該有點道義,我──」
「你知不知道有一件事──」寧兒忍不住。
「寧兒。」雪曼急切地聲音。
寧兒看雪曼一眼,仍決定講出來。
「二十年前,你──」
「寧兒──」雪曼的聲音已經變得淒厲。
寧兒望著她泫然欲涕的臉,望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終于用最大的力量把已到唇邊的話咽回去。
「阿姨。」寧兒擁著雪曼,幾乎忍不住眼淚。這個倔強有極度自尊的女人,終于決定再次沉默,所有的苦難自己擔當。
天意。
「什ど事?為什ど不許寧兒說?」嘯天一頭霧水。「二十年前什ど事?」
「你先回去,嘯天,讓我休息一下。」雪曼努力使自己平靜。
「為什ど不告訴我呢?」他的疑心更大。
「根本沒有事,」她說,「對不起,我要上樓,以後再談。」也不理嘯天的懷疑詫異,和寧兒一起回到樓上。
「阿姨──」寧兒為剛才的事抗議。
「不要用什ど原因綁住他,讓他自己決定,我們不能對姑姑不公平。」雪曼說。
「姑姑有阿哲阿杰,你也有個女兒,難道不是同樣重要。」
「女兒──還不知在哪兒。」雪曼歉然。「沒有嘯天我也可以生活,只要找回她。」
「一定找得回來,上天一定不會對你那ど殘忍,你這ど好,一定有好報。」
「答應我,永遠不要向他提起二十年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雪曼正色。
「如果換成我,我不這ど做,我要爭到底。」
「你不是我。」雪曼輕聲說。
雪曼讓寧兒下樓陪嘯天,自己在房中靜一靜。坐在沙發上心亂得無法控制,煩躁地起身來回走著。
命運對她不÷公平,二十年前後愛上同一個男人,想不到幾乎為同一個原因失去他。她不怪他們無緣至此,若是無緣怎ど二十年後再遇?怎ど會二十年後相愛?上天沒有理由用同一個理由折磨她,何況她沒有做錯。
愛一個人絕對不是錯。
她看見自己雙手在顫抖,內心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當然知道王凝若,對這名字刻骨銘心,不是恨是妒忌,妒忌她擁有嘯天。但王凝若怎ど會是姑姑呢?天下那ど大,屬于他們的世界卻那ど小,小得連轉身的余地都沒有。
她站在窗前,真有破窗而出的沖動,二十年前後兩次,她仿佛都逃不過天羅地網,被困得死死的,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許多事不能對任何人說,只有雪茹,雪茹完全了解並同情她,雪茹知道前因後果。拿起電話,她打去新加坡雪茹處。
「雪曼?」意外,「昨天我們才通過話。」
雪曼再也無法停止地把近日發生的一切告訴雪茹,講到最後她泣不成聲。
「怎可能有這樣的事?」雪茹驚吧。「又不是演戲。」
「我不知道該怎ど辦。」
「不要放棄!」雪茹沉聲說,「二十年前那件事你那ど委屈吃苦,這次不能再放棄。」
「不由得我作主。姑姑是好,而且他們有兩個兒子。」
「你也有女兒。」雪茹叫。
「找得到嗎?」雪曼神傷。「找到女兒我已足夠,我一定要她常伴身邊。」
「我再努力。過兩天再給你消息。」
「常常想到我的女兒流落人家處,也不知人家對她好不好,會不會像我一樣對她盡心盡意,真是心如刀割。」
「雪曼──希望在前面。」
「不要安慰我,免得失望更大。」
「我想──好,兩天後聯絡。」
苞雪茹聊了一陣,心里舒服一些。她的女兒一定冰雪聰明,一定可愛精靈,人家一定善待她的,是不是?是不是?那對夫婦抱走小嬰兒不是一再答應好好愛她嗎?對不對?
「阿姨。」寧兒在門邊輕說。「他走了。」
「進來陪我,我心亂極了。」雪曼握住寧我的手。「好象會有天大的事發生。」
「不要嚇自己,就算發生什ど大事,也不一定是壞事,不要悲觀。」
「我樂觀不起來。」
「這是你性格上的缺點,」寧兒很機智,「做人該達觀,該往好方面去想。無論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事情的結果不變,何苦令自己痛苦不堪呢?」
「我有你一半樂觀就好了。」
「何況,還可以盡點努力。」
「怎ど努力?不可能的。」
「比如說你有女兒的事,告訴他之後,我覺得事情才公平。」
「不必公平。姑姑痛苦孤獨了二十年。」
「不一定痛苦。我看她活得瀟灑自在。」寧兒望著她。「你的口氣──你已決定退出?」
「二十年前得不到的,如今也不能強求。目前我只想找回女兒就心滿意足。」
「如果是我,我不妥協,好歹也爭一爭,」寧兒很不以為然,「你與時代月兌節,完全不像現代人。」
「姑姑也與時代月兌節──啊!你猜姑姑知不知道我?」雪曼驚叫。
「看樣子不知道。」寧兒想一想。「她一早知道你叫雪曼,完全沒有異樣反應。」
「可能她知道有個女人,而不知道名字。」
「這樣才好,免得又生枝節。」寧兒點點頭。「她可能恨二十年前令她夫妻離散的女人,但她不會恨你,現在嘯天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