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宗,我回來了。」家儀,充滿陽光的可愛女孩顧家儀。
「家儀?你在哪里?真高興听到你的聲音。」他忘形的叫,「甚麼?啊——你在公司。」
他看見隔著玻璃拿著電話的家儀,放下電話沖出去,兩人極自然的擁在一起,就像一對親愛的兄妹。
「我來接你,開不開心?」她放開了。
半年不見,她皮膚白了,也長高些。
「現在波士頓還下到二十度,沒有陽光又太冷,不能游泳嘛。」她嘰嘰咕咕解釋。
「你就快抱怨香港的酷暑。」他笑。
「家裹發生那麼多事,為甚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能有幫助嗎?」
「最少精神上有我支持。」她緊握拳頭伸出手臂,一副力拔泰山的味道。
「你回來就好了,整整一個暑假有你在這里,家里會完全不同。」
「你會搬走嗎?」一她望著他。
「總有一天要搬回家。」他淡淡的,「無論如何,我將有屬于嘉文與我的家。」
「暑假之後,我回波上頓時你才搬走,好嗎?」
「我考慮一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將成為我大哥或二哥,你和顧家杰誰大些?」
「我跟他同年,不知誰大誰小。」他整理著桌上的文件。「我們走吧。」
「現在我可以開始叫你做傳宗哥哥嗎?」
「你愛叫甚麼都行。」他心情愉快。
家儀有種天生令人快樂的本質。
曼寧很不高興的坐在小客廳里,她說︰
「家杰又醉得像死人。」
「家杰並不嗜酒。」家儀懷疑。
「江心月又來了。」曼寧搖頭,「不知道她對家杰講了些甚麼,她專門搬弄是非。」
「下次不許她再來。」家儀很生氣。
「總是親戚,不能讓人說我們欺負自己人。」
盧太又輕手輕腳走進來,她總是這麼輕靈,永遠沒有人听到她的腳步聲。
「盧太,你練過輕功嗎?」家儀天真的問。
盧太含蓄的笑,她慎言,很得人好感。
「廚子問大小姐晚餐想吃甚麼?」她說。
「問傳宗。」家儀很自然的說,「他喜歡吃甚麼就吃甚麼。」
傳宗在盧太的視線下,突然感到窘逼。
「你為難我,家儀。」
「隨便好了。」曼寧打圓場。她心情極好,面對傳宗、家儀,她覺得這才是理想中的佳兒佳女。「清淡些。」
盧太退下,家儀扮個鬼笑臉,「盧太最適合當間諜,神出鬼沒。」她說,「由小到大,我仿佛從未听過她的腳步聲。」
「她有教養。」
早晨起床,傳宗正預備早餐,盧太匆匆來報︰
「警方派人來。」
傳宗不敢怠慢,連忙迎出來。在樓梯口那麼巧的,他遇見行色匆匆的江心月正下樓,昨夜她在顧家留宿?
江心月看見他也呆怔一下,低下頭一聲不響的就溜出大門。
在希仁書房,希仁正陪著警方人員。傳宗進來,希仁慎重的吩咐︰「關上房門。」傳宗回頭關門,看見仍站在那兒的盧太。
必上門,內外隔絕,盧太那斯文的笑容消失了。
「我們懷疑這案中有內鬼。」警探說。
「啊——你們指公司里?」希仁意外。
「總之是你們周圍的人。」警探說,「因為疑點太多,我們不能不這麼想。」
「甚麼疑點?」傳宗問。
「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警探笑,「這是不可能的,再慎密,再設計得好的案件都會有蛛絲馬跡可尋,這件——全無破綻。」
「這證明有內鬼?」希仁也問。
「一定極熟悉你們周圍一切的人。」警探認真的,「由現在開始,你們甚麼都不要再說,除了你倆知道我們的進展外,決不能讓第三者知道,包括顧太太。
「她有嫌疑?」希仁忍不住叫。
「當然不。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們有懷疑的對象嗎?」
「有。有幾個,正在調查。」警探說,「我們不能告訴你們。」
「我不明白。」
「忍耐一陣,真相大白時,你或會大吃一驚。」警探笑,「因為這些調查的日子中,有些事情令我們都覺意外得不能置信。」
說著,他們看傳宗一眼。
「我?」傳宗下意識的指著自己。
警探只是笑,然後告辭。
希仁、傳宗吃著早餐,盧太服侍在不遠處。家儀也下樓參加他們的。
「剛回家,時差還沒過,不多睡一會?」希仁極體貼地對可愛的小女兒說。
「醒了就起來。」家儀望著傳宗,「前半小時我好像听見江心月的聲音。」
「是,在樓梯邊遇見地。」傳宗隨口說。
「甚麼?」希仁的臉沉下來,「誰允許她留在這兒過夜的?」
盧太太靜悄悄的走向前,輕言細語的說︰
「她自己留下的,她說陪大少,大少醉得厲害,我就由得她。」
希仁沒再出聲,雖然心里還是不高興,但像盧太這麼斯文有教養的女人,他也不好意思再深加責備。
「以後別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盧太又退回角落,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她實在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不再開你的玩樂派對?」傳宗對著家儀,把話題轉開。
「有你在—」她小臉兒一紅,「那些派對很無聊,玩完了甚麼都沒有,沒意義。」
「我覺得把年輕人的青春活力全聚在這屋子里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他說。
「你喜歡?」家儀驚喜,「星期六就叫他們來,他們求之不得呢。你也要參加哦。」
「是——我帶嘉文來。」
「很好,好極了。」家儀絕無芥蒂,「說了這麼久,終于可以見到。」
希仁欣慰的在一邊微笑。很奇怪,傳宗一直能給他親切、安全的感覺,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傳宗更像他的兒子。
他們倆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回家,對公司事有商有量,非常合拍。希仁由衷的喜歡這個年輕人,這種喜歡是沒法解釋的。
反而家杰,從澳門被贖回來後,他有點自暴自棄。警方不讓他外出亂跑,他就躲在臥室里,一天到晚把自己灌醉,仿佛在逃避甚麼。
好不容易,他才出現在晚餐桌上。
「你起床了。」曼寧還很關心。
「明天我開始工作。」他模模未清理的胡子。
「甚麼意思?」希仁問。
「我回公司。」他皺著眉,很不情願的說。
「回公司做甚麼?公司沒有位置留給你,你是正式辭職的。」希仁不給情面。
家杰瞼上紅一陣又白一陣。
「或者——以前是我錯。」他掙扎很久才說。
「或者?你心里在想根本我沒錯,是不是?我不勉強你認錯,你也不必回公司。」
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大家都不知道該說甚麼。
「認錯也不行,你到底要逼我怎樣?別忘記我仍然是你的兒子。」他像忍無可忍。
「那又怎樣?我應該把公司讓你胡作非為,冒險投機的把公司敗掉嗎?」希仁很生氣。
「我並沒有輸。」他漲紅了臉,「只是運氣不好而已。」
「我做生意不講運氣,而是腳踏實地,真金白銀的做,付出最大誠意。」
「誠意?多少錢一斤?老實說,你今天依然站得住腳是你運氣好。現在做生意,誰不是投機冒險,否則怎賺得世間財?」
「你我想法不同,多說無益。」
「把我的基金發放給我。」家杰突然說。
希仁瞪大了眼楮,張大了嘴巴,驚愕的望著他,好像听不懂他的話。
「我說——你從小替我設立的基金現在是用的時候,我——創業。」
希仁一口氣回不過來,雙眼直翻,甚麼話都說不出來的直喘氣。
「希仁。」曼寧叫。
「爸爸——」家儀跳起來奔到希仁旁邊,情急的替他撫弄胸口。「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