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當然。」意外之後,思朗有些不自然。「怎?會想到找我?」
「想來吃免費餐。」思曼笑。「很多工作?現在居然還在辦公室。」
「正想去——一起走吧!」思朗故意開朗。
姐妹倆沿著樓梯下樓,她們都想找些什?話題,卻又都不知從何說起才好。于是同時沉默。
走進餐廳,侍者介紹了菜式,思朗才透口氣。
「今天沒有特別精采的東西吃。」
「我其實想跟你聊聊天。」思曼說。
「別說了,是我把事情弄得一場糊涂,我道歉。」思朗舉起雙手。
「不許這?說,」曼制止她。「都不想事情變成這樣,誰都沒有錯。」
「我是——自作多情。」朗自嘲。
「怎?這樣說呢?」思曼皺眉。「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並不是罪過,誰都有權去做。」
「可惜我找錯了對象。」
「不。思朗,你要相信我一件事,」思曼按住思朗的手。「我和子樵也只不過比普通略好的朋友,真話。」
「快別這樣講,你想令我無地自容?」思朗小聲叫起來。「什?時代了?你想讓個男朋友給我?」
「不。這?講會侮辱了我們三個人。」思曼吸一口氣。「感情的事不能讓,我們應該公平發展。」
「什?意思?」
‘我還沒有認定子樵,他也沒有認定我,」思曼說︰「也許你會比我更適合他呢?」
「荒謬。」思朗忍不住笑起來。「哪有這樣的事?我可不答應,說出來好象小說一樣。」
「那?回家之後別再亂發脾氣,」思曼拍拍她。「我們自己不覺得,爸爸和媽媽會難過的。」
「是我不好,我會檢點。」
「什?時候又變得這?乖,這?听教?‘思曼問。
「經一事長一智,」思朗聳聳肩。「我不能一直頑固到底,總要有進步才行。」
食物送上來,她們一邊吃一邊聊。
「明天下班一起走?」思曼說。
「你又開始有空?」
「不。子樵要請我們晚飯,」思曼淡淡說︰「只有我們倆,他還不想別人知道他已回來。」
「鬼鬼祟祟的,見不得人嗎?」
「正是見不得人。他說是避世。」思曼笑。
「不懂這名詞,怪!」
「明天說定了?」思曼問。
「我要考慮一下。」思朗謹慎起來。「不能再鬧笑話了!」
「我說過,並非故意不告訴你?」
「你也沒理由一定要告訴我,不是嗎?」思朗居然想得很開。「誰知道忽然之間我會——喜歡他?」
「感情是沒道理可講的,」思曼不以為然。「各方面的條件傅堯比他好得多,我應該選暗堯才是。’
「可是你選了子樵。」思朗極敏感。
「沒有。」思曼安定得無與倫比。「我甚至還沒有戀愛的感覺。我想我是個不夠光和熱的人。」
「你已經老了,心如止水,是不是?」思朗笑。
「那也不至于。」思曼也笑。「對子樵,我只能說我還模不清他,更別說了解。」
「你們不是天天在一起嗎?」
‘他不象書,翻開來就可以看得見,他把自己隱藏得很深,很深。」
「要真正了解他豈不是要很多耐性?」思朗問。
「是。到目前為止,我相信我還沒這耐性。」思曼很自然的。
思朗凝視她一陣,搖搖頭。
「其實我也不了解你,思曼。」
「姊妹根本心意相通,了不了解並不重要。」
「今天你一直在逗我開心。」思朗不笨。
「我是姊姊,不該嗎?」她看看表。「時間差不多,我該回公司。」
「你們的公司不是查得很嚴吧?」
「我自己負責。」思曼站起來。「多謝你的午餐。」
思朗揮揮手,思曼大步走出去。
思曼一走,思朗笑容就立刻消失,再也提不起一絲勁,連眼前的食物也失去了味道。
在那兒又坐一陣,召來侍者簽單,正待站起,她看見若有所思,若有所待的傅堯。
「你?!」她立刻又武裝起來,展開笑容。「人人都匆匆忙忙趕回辦公室,你卻站在這兒發呆。」
「剛才我見到你和思曼吃飯。」他說。
「怎?不過來?」
「不敢打擾。」他自顧自的坐下來,顯然有話要跟思朗說。
「現在又敢來?就不打擾?」
「我想——思曼可能不喜歡我過來。」他是很周到的。「她最近很忙,是不是?」
「是吧!常常不在家吃飯,我以為她和你在一起。」
「不,不是我,」傅堯連忙否認。‘真的,我絕對不知道她去哪里?」
「可是我知道,」思朗捉狹的笑,帶絲頑皮。「你沒想到她可能有了新男朋友?」
「是嗎?」傅堯臉變了。「可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思朗笑。「你再不加把勁,我看你真的就要失戀了。」
暗堯沉默了半天,他是失神兼失望。
「思曼對你說過什?嗎?」他問。
「沒有。」思朗又笑,神色有些特別。「你想不想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他住在西貢的一處西班牙別墅。」
「你——為什?要告訴我這些?」他問。
思朗聳聳肩,又攤開雙手。
「我覺得你對思曼很有誠心,是真正的好,」她說︰‘但這樣的事我也幫不了你,你要自己努力。」
「我明白。無論如何很感激你。」傅堯站起來。「我真的很喜歡思曼。」
「祝你成功。」思朗舉一舉杯。
暗堯告辭而去。
思朗還是坐在那兒。心中有個自責的聲音在響,她是不是很卑鄙?她這?做是不是錯了?她——不該把子樵的地址告訴傅堯,是不是?
她真是越來越矛盾了。
下午無心思工作。晚上還要去理工上課,很煩很煩。突然間她就失去了耐性。
提早下班,又打電話去學校請假。在中環逛了一陣公司,什?都沒買的空手而出。
回家吧!她總不能在街上象游魂一樣。
思曼當然不會在,最近她總是陪子樵一起——想得這兒,她的心發燒,妒忌得不得了,恨不得跑去西貢,親自盯著他們才好。
很意外,思曼比她還早回家,正在看報紙。
「你一個人先回來?」思朗問。
「思奕加班,剛接到他電話。」思曼頭也不抬。
「你不出去?」
「有點累,而且可以回來陪媽媽,」思曼放下報紙。「我以為你要上課。」
「教授有事不能來。」思朗胡亂說。
看見思曼在家,她又有莫名的不安,是她拆開了思曼和子樵的吧!越來越無法喜歡自己,這?糟的女孩,大概別人也不願接受她吧!
「中午傅堯說踫到你。」思曼找話題。
「是。你離開之後看見他,胡亂聊了幾句,」思朗吸一口氣。「這個男人——還是有它可取之處。」
「是嗎?」思曼完全不感興趣。
「直到現在他還對你不曾死心。」
「我知道。他極有耐性,」思曼不置可否。「他是個極好的朋友,我承認。」
「還有希望?」
「拒絕過,他仍在那兒,」思曼淡淡的。「而且,誰能預料世事呢?」
思朗第一眼看到子樵時,她十分自覺的收斂了所有情緒。她看見子樵仍然和一年前一樣,冷淡沉默,唇邊帶著一絲驕傲。
子樵沒有變,改變了的是思朗的感情。她怎?會莫名其妙的愛上了眼前這陌生的男人呢?
她決定今夜少講話,做一個冷靜的旁觀者。
于是子樵和思曼在廚房忙出忙進,她都沒有幫忙,她今夜是客人嗎!
飯桌上,思曼望著她。
「今夜你太沉默了。」她說。
子樵隨著思曼的聲音把視線移到她臉上。
「你今夜沒有罵我,瘀我,也不跟我抬扛,我覺得意外。」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