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正經的。」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堅決冷漠。「否則,你就這輩子別想踫我。」
「你……」
「放、心,我會等你。」
「這不是重點!你難道不曉得……」
「我的話從現在開始生效!」她冷冷說完,卷著被子面向牆壁,不去看他。
方旻軒心頭頓時五味雜陳,足足沉默了三分鐘。
「我知道了,再見。」再見!他不會發現卓莉詩顎下的毛巾被上多了水印。
方旻軒又深深望了她一眼,才把門關上。
「回家檢查一下有沒有東西漏掉,你該休息休息。」在客廳,方旻軒遇到了自己老頭。
「你收買莉詩游說我,這不公平!」他低吼道︰「我不去加拿大!」
方勛看著他,問︰「你不打算討莉詩給我作兒媳婦了嗎?」
一句話頓時堵住他所有的堅持。
方旻軒沉默著,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你這狡滑的老狐狸——」
砰!
「啊!老公——」
「方勛兄——」
小狐狸痛賞老狐狸一記「黑輪」,憤然離去。
第十章
莉詩總覺得自己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那夢中有她、有方旻軒,還有他養的白痴九官鳥——老兄跟自家老犬阿波羅等,許多她熟悉的人。
不過最多的片段仍是方旻軒。
頭一次,就在那段夢里,她看到他舉世無雙柔情的笑容,听見他呢喃絮語的情話;熟悉他溫暖遼闊的懷抱,那感覺活靈活現,直到夢醒時分仍感受到溫存——
好驢的春夢!卓莉詩打了個呵欠,輾轉蘇醒。
窗外又是一方美好晨光——似比平常亮眼許多。
老天!現在幾點啦!?
她翻身下床,來不及站住腳,頓感一陣天旋地轉,又跌坐回床沿。
「爸——媽——」她甩甩螓首,揚聲道︰「現在幾點了?你們怎麼不叫我?」自己彷佛得了場重感冒,可是搜索記憶的結果,只有方旻軒冷冷的背影,和一片黑暗。
對了!她要去跟他和好,她必須道歉,雖然他也有錯……不過,總歸一句話︰她要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
至于爸媽……他們出國了嘛!難怪沒人叫她!
卓莉詩扶著牆走出房間,卻聞本來冷寂的樓梯跫音乍現——
媽!?
「哎呀!你這個丫頭跑下床干什麼?」劉蕙娌挽著女兒溫熱的玉臂,又把她安置回床上。
「媽,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明明記得他們要去玩一個禮拜的,今天算來才第一天,他們應該還在飛機上呀!
「拜托,我打從前天晚上帶你去看醫生後就沒出門了!」
「可是……」她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爛窗子呢?你幫我叫他來一下好嗎?」如果她估計的沒錯,那家伙八成站在院子等門。
她憶起前天臉紅心跳卻凌亂的一幕幕。
「爛窗子?」劉蕙娌好久末聞此昵稱了。「旻軒他去加拿大了啊!」
不對吧!?卓莉詩總覺得……怪怪的。
「媽,你是不是記錯了?要去加拿大演講的不是方旻軒,是方伯伯!」還有,二月份的天氣怎麼會這麼熱?她明記得任老伯說有個大陸冷高壓來勢洶洶。
唉!氣象報告向來不值盡信,因為它是全世界最公開光明且愚蠢的騙局;或者該說是笑話。
「莉詩,你沒睡昏頭吧?」劉蕙娌開始覺得不對頭了。
她搖搖頭,梳理長發時瞥見月歷——六月份!?
「媽,我的月歷為什麼少了四張?你拿去給阿波羅墊廁所了嗎?」
這口氣、這語句……劉蕙娌怔怔望定她。
糟糕,都八點多了,爛窗子鐵定不會等她,前天又發生那種事……
莉詩羞紅了臉頰,找尋制服的手也停頓下來。
說真格的,如果他肯好好說,不要亂吃風大哥的飛醋,他們或許可以——
綺夢維持不到兩秒,就被理智冰泉澆醒。
錯錯錯!卓莉詩,現在不是作白日夢的時候!你該想的是如何找個笨理由搪塞給訓導處那超龜毛的老處女!開玩笑!她還想畢業呢!
「莉詩……」
「怎麼了?」她發現老媽看自己的眼神活像見到妖怪。「有什麼不對嗎?」莉詩低掃自己一眼;頭是頭,腳是腳,一副軀體兩只手——完全正常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我媽。」
「那你知道你是誰嗎?」
「廢話!我是你女兒,卓莉詩。」她開始懷疑老媽是否加班過度抑或更年期提早來臨,怎麼盡挑些怪問題問她。
「對了……」卓莉詩突然停下手邊的工作。「今天幾月幾號?」她依稀記得三上的期末考似乎在這幾天內。
「六月十七。」
呼,好在還沒……什麼!?卓莉詩難以置信的盯著媽咪︰「你說今天六月十七號?」
「是啊。」
莉詩倒抽口氣——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一定還在作夢,拜托誰來把我打醒!
「不可能!這又不是電影,睡個覺就會到未來!?那我中間的四個月上哪去了?被外星人綁架了嗎?」
不能怪莉詩的反應如此激烈,畢竟多出一段空白生命的感覺是比完全失去記憶來得可怕得多。
「莉詩,你鎮定一點!」劉蕙娌見寶貝女兒突然恢復記憶,心頭是喜驚參半。
「我很鎮定!」她來來回回在房間內踱步,試著整理腦中的紛亂思緒。
誰來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她平白無故失去近半年的記憶?莉詩只知道她和方旻軒在院子大吵了一架,然後,她看見一盆花自二樓掉下來,然後——然後——然後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事吵吵鬧鬧的?」
「汪!」卓正雄和忠犬阿波羅聞聲也上樓來。
「老公!」劉蕙娌欣喜的淚一時抑止不住。「莉詩恢復記憶了!」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卓莉詩站在他一塵不染的整齊房間內,靜靜面對著方旻軒拋下她,遠赴加拿大念書的事實。
當然,她不會曉得那是自己恐嚇兼拐騙換來的結果。
書桌的透明膠墊下是一張張他從小到大的生活剪影,莉詩靜靜看著,不發一言。
一歲的他、五歲的他、上幼稚園的他……直到上國、高中時矬斃了的大頭照,她是多麼熟悉呵!
當然,那里面也不乏他們倆的合照,只不過那多半是兩人大眼瞪小眼,或裝出相親相愛樣子的「合成作」。
「王八蛋的——」莉詩霍然一掌拍在桌墊下數個方旻軒臉上。
他就這樣吭也不吭一聲的溜到國外,自己不道歉也就算了,竟然連讓她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好過分——
明明,莉詩明記得他曾憤怒的對自己說︰我愛你愛瘋了!現在呢?愛瘋了所以躲到加拿大去療養嗎?好,就算他真要走好了,也該留個幾句話給她吧?
卓莉詩才不信他會不留只字片語就獨自遠去,她才不信!
她開始在書桌上搜尋著。打開抽屜時,她發現一把銅黃泛綠的小鑰匙,上面貼著個小標簽︰台北郵政某某信箱。
這個信箱號碼好像在哪兒見過——她思忖。
再往抽屜深處找去,她挖出幾封信函和一張不知是什麼的紙類。
這——這不是我寫給大頭呆的信嗎?莉詩抽出信紙,果見自己熟悉的字跡。
卓莉詩終于明白她的筆友為什麼要袒護方旻軒了——原來他們根本就是同一人!
那個爛窗子用最靈巧的手法窺盡了她的內心,莉詩好恨自己寫信時干嘛那麼誠實。而且,他窺完也就算了,竟然還食髓知味地盜走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