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莉詩叩叩太陽穴︰「我也不曉得,想到就喊出口啦!」
方旻軒知道了;是她,正牌的卓莉詩。那是記憶恢復的預兆,他放心多了。
「旻軒,你為什麼會叫爛窗子,好奇怪唷!」
「你取的啊!」他笑了笑。「我想大概因為我的軒字有窗子的意思,而你認為我很爛!」
「不會啊!我覺得你好好。」
「可是以前的你不認為。」方旻軒閉上眼楮,吁了口氣,不知不覺把稱呼換成第三人稱。
「她總說我是天煞、掃把星,什麼一見倒霉,再見‘觸衰’……見面談不了幾句就會吵起來。哈!」盡避如此,他仍舊眷戀那些片段。
「那你為什麼還對她這麼好?」說來也許怪異,但莉詩有種嫉妒的感覺——對以前那個自己。
「因為我愛她。」他回答,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看見這張令他牽腸掛肚的容顏︰「不,我應該說,我愛你才對!」
「沒關系。」卓莉詩聳聳肩,由玻璃上瞥見自己。「她好幸福。」
「錯了!」方旻軒點點她的鼻尖。「是你好幸福!」
卓莉詩不置可否。
「對了,你猜我剛才為什麼會叫你小僵尸?」
「為什麼?」
「也算報復你叫我爛窗子。」掐指一算,這個昵稱也跟了他十年有余了。「因為你有對明顯的小虎牙,名字里唐詩的詩字又和僵尸的尸同音。」
「哦。」卓莉詩倒對自己的事不甚關心,她比較喜歡听他的。「再多告訴我一點有關你的事好嗎?」
「不好!」方旻軒手上的自動筆冷不防地向她輕敲而去。「想藉此逃避讀書?你的道行還不夠深呢!」
「被發現了!」她耍賴的半吐粉舌。
方旻軒不理她,拿出自己的家庭作業開始寫了起來。
卓莉詩無心于課本,又開始東模模、西模模。
「慢著,你要去哪里?」
「馬尾綁太低了,掃著脖子好癢,我想重綁。」
「可是現在是上課時間!」
「哎唷,反正我只是在自習,一下下就好了嘛!」
方旻軒拿她沒轍,只好收起威嚴的家教口吻︰「用梳子時小心傷口。」
「知道!」卓莉詩拆開橡皮筋,快意的梳理起一頭秀發。
梳個頭也值得那麼高興?方旻軒看她又是哼歌又是翻箱倒櫃找飾品,所有柔情均化作笑弧幣在嘴角。
不到兩分鐘,方旻軒終于技癢難熬——
「噯,不要每次都綁那種土馬尾好不好?來來來——我幫你綁!」
「你?」卓莉詩心里升起一點點不信任。「行嗎?」
「沒試過怎麼曉得?」方旻軒小心接手。
玄黑的烏絲在掌心,他是今天才曉得天父造人的奇妙,男性女性的差異就算單藉一根頭發來看都明顯——指尖的觸感是多麼飄逸柔細啊。
「好痛!」
「怎麼?我踫到你的傷口了嗎?」
「不是,你扯到我的頭發了啦!」
「對不起對不起!」他更放輕動作。
卓莉詩從鏡子里細細瞧他。現在正值冬末春初,氣候仍偏寒,可是她卻從他的鼻尖發現了小小的汗珠,似乎是因這場「發戰」引起的。
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幫女孩子梳個頭有那麼難嗎?卓莉詩笑在心里。古人有句話說︰「女為悅己者容」,意思是女人為了自己喜歡的人梳妝打扮;不過若要用在這里,則應修改成︰「男為己悅者容」——男人替自己喜歡的人梳妝打扮。
「這樣如何?」
「你的辮子為什麼綁這麼松啊?好像睡亂掉的!」
「沒辦法,我又不敢使力。」
「你還嫌我的馬尾土,現在這個樣子更土!像村姑一樣。」她對這位私人發型設計師不甚滿意。「不好,我不要!」
這其實也怪不了方旻軒,想他堂堂一男子,又沒受過類似訓練,能綁得出來就該偷笑了,還奢求能有「沙宣級」的水準嗎!?
「那我們再換一個。」他拆了發辮重整旗鼓。
折騰了近半小時,方旻軒把自己見識過的花樣兒全現完了,偏偏就是不稱卓莉詩的心意。
「哎呀!算了算了,我不要你綁了啦!」管他馬尾是靚是俗,她就是習慣了這發型。卓莉詩拿起夾子,熟練的將長發夾起。
而這瞬間的動作,又讓方旻軒捕捉到那個他熟悉的卓莉詩的影子。
驀地,他伸出手將莉詩緊緊圈在懷中。
「旻軒?」卓莉詩對他突來的動作百思不解,她覺得這像是個無助的小孩在害怕自己的心愛玩具被人奪走。
方旻軒啊方旻軒!我不明白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你眼中所見的、懷中所抱的,不正是你想用盡一生疼惜的依戀?只不過現在的她暫時失去記憶而已,她會好過來的。
是啊!她當然會。方旻軒如此;回答心里那安慰自己的聲音。
「你不是還想多知道些關于我的事?」他帶她回到原位坐下。「來!我講給你听。」
她的確是很想。
卓莉詩瞥了眼桌上朱墨爛然的課本,猶豫道︰「你不是叫我要好好讀書嗎?」
「我改變主意了。」只要能讓他的小僵尸快快回來,就算考不上大學他也值得。「今天我容許放假一天。」
「太好了——你快講呀!」
方旻軒想了想,盡可能地把小時候發生過的趣事講述給她听,只見她間或拍手叫好,听到令人噴飯處也跟著捧月復大笑,全然是個听故事的第三者。
或許是他神經過敏,方旻軒總覺她對自己以前的事愛理不理,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反倒是講到他時,那對漂亮的眸子才又發出光輝。
「說起來,你做過的好事真不少。」他說到一個階段,暫以此句畫上休止符。「也許。」卓莉詩小打個呵欠,忽道︰「對了,我醒來的時候你為什麼劈頭就道歉?你一直沒說呢!」
她的話勾起了方旻軒那天差點吃到某「禁止販賣的水果」的記憶,他臉色霎時精采︰「呃,那個就……說來話長了。」
「沒關系,你自己說放我一天假的,我們時間很多,你慢慢講吧!」
「可是……」唉,這很難啟齒耶!尤其面對她現在這天真無邪的笑臉。
「講啊!我想听。」
在卓氏好奇寶寶堅持的情況下,方旻軒僅有據實以告的路子可走——
「你知道的……那天,我們的父母相約出國,然後留我們在家。」
「嗯哼。」
「我補習完後要去你家搭伙,結果,誰知你穿得怪里怪氣的。」
「怎麼個怪法?」
「呃,就是那種布少肉多;容易傷風感冒的那種嘛!」方旻軒見她表情茫然,
又在腦中搜索了片刻,才找出一較婉轉又貼切的例子——
「簡單說,很像……那個‘酒國紅花’。」
「哦。」她懂了。
不過——她,以前那個卓莉詩沒事穿成那樣干什麼?難道想誘惑他不成!?
「現代版」的卓莉詩溜了方旻軒一圈,目光停留于他動人心扉的臉龐上,心里卻在微笑——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哦!
「後來呢?」
「後來出了點小狀況,你扭傷了腳,我則問了你穿成那樣的目的。」
「我怎麼說?」
「你說你要去獵艷。」
「不會吧!?」這答案的確出人意表。「那我有沒有獵到?」
「有。」方旻軒笑著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獵到了我。」
「怎麼會?你不是說我們是冤家,我對你一見倒霉;再見‘觸衰’?」
「那不過是你個人的想法。」方旻軒挨近她,一見螓首上的傷口,觸目驚心,萬般憐惜。「我老早老早就喜歡你了,只可惜你這少根筋的丫頭總把我的少男心當垃圾般不珍惜,見了我總沒好氣,活月兌像我欠了你幾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