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依舊無反應,周老的棋賽是很難受到時空阻隔的。
九官鳥沒辦法,看看隔壁房子的窗戶後,決定使出殺手 。
「小僵尸、卓莉詩——小僵尸、卓莉詩——」
忽地,床上原本毫無動靜的棉被倏然飛起——
「算你聰明!」方旻軒揮揮雙臂,九官鳥自然而然飛上他的肩頭。
「兄弟——早餐、兄弟——早餐!」
「我知道。」扛著「黑兄弟」,他走出房門,即听到一片大雜燴般的巧囀。
就在那片大合唱中,方父勛先生,正一派悠閑地看報,盞茶在握,仿佛身處的是清居雅齋。
「早啊,兒子。」報紙下拉,方勛帶小胡子的臉上漾出溫和笑容。
揮手致意,方旻軒回以氣質神似的笑︰「早啊,老爹。」他很自動的將架上鳥籠搬到陽台,邀鄰舍共享這天然樂章。
早晨的空氣透出微微濡濕,彷佛把台北所有的污濁都沉澱了——他喜歡清晨,喜歡朝陽在東方天空放肆時的璀璨。
忽聞一陣翅膀噗嚓聲,身旁欄竿上的黑影乍現。
「這麼早上哪去呀?老兄。」
來者轉轉黑目,倏地一振翅︰「去約會!」說完,它已在高高低低的樓房間飛沒了影兒。
約會!?這年頭連鳥都流行交際啊?方旻軒搖搖頭。
「散步時小心點,別被飛機撞到了!」帶點諷刺味兒,他喃喃道。
「阿軒吶——你起來了嗎?還不快來幫我的忙!?」突然,一記驚天地的叫喚似是由廚房傳出。
「來了!」方旻軒應道,回屋內之前,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望向隔璧那棟外觀上和他家完全相同的房子。
現在才六點多,莉詩那家伙肯定睡得像死豬一樣!
方旻軒笑著,眼里的溫柔稱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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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筒透著油亮亮的綠光,卓莉詩深吸口氣,從書包拿出那封寫好的征友函,帶點顫抖輕輕投入寫著「本地」的那格。
筒底傳出一聲「喀咚」,為這簡單的動作劃上休止符。
卓莉詩微笑,突覺心里有股莫名的興奮——那是期待與小小幻想交迭而成的。
真的會有人寫信給我嗎?會是男生還是女生呢?真不知道那會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種種問號在她心里起落,卓莉詩突然想起一部相當有名的日劇,就是跟靠信件往來的精神戀愛有關。
精神戀愛……听起來好美啊!她甜甜的嘴角更漾起青澀純真的笑容。
晨光透過樹梢灑了她滿身,卓莉詩伸起手來遮擋。平日她總嫌這片金黃刺眼,但是,不知怎麼地,今天她突然覺得它有些可愛,是因為它化了冬末刺骨的早風嗎?還是……
對了!爛窗子!卓莉詩想起今早出門時沒看見方旻軒。
一定和那家伙有關!早說他是「宇宙超級無敵掃把星」,看吧!果然沒錯!否則她為什麼一見他就倒霉,不見他就安全平順?
卓莉詩頓時下了決心,雖然走路上學很累,大清早爬起來很煩,但是為了她美好的未來著想,這些又算什麼呢?
因此,她決定要發憤圖強,好好來為「回避煞星」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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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方旻軒來回在自家庭院踱步,腳踏車已牽好,鏤花的矮鐵門也已打開,獨缺他那早該匆忙出現的小僵尸,這可教他這位「柴可夫」先生如何是好?
再看了眼腕表——哎唷!只差五分就八點了耶!想他是十成十遲到定了,但是他依稀記得听莉詩提過,她們有個凶巴巴又干癟的老處女教官,專抓遲到份子。
這位大姐怎麼還不下來呀!是睡死了還是如廁時被沖到南太平洋了?
方旻軒甩甩手,他倒不是擔心自己,反正他跟教官早混熟了,爬牆被「抓包」頂多是被削個「嘿!上面風景不錯吧?」或「怎麼又是你?下次戴張面具,讓我有點新鮮感好不好?」……
「喀嗒!」卓家深掩的鐵門驀地開啟。總算來了!看我怎麼修理你!方旻軒回頭,一句訓詞正想出口——
「旻軒!?」
呃!?他愣了愣,隨即道︰「卓媽媽早!」死丫頭,你是真被沖到南太平洋了是吧?連你媽都出門了還不出來!
「現在不早了吧?」劉蕙娌看看精致的仕女手表。「你怎麼還沒去上學?」
「我……」
劉蕙娌見他吞吞吐吐,又頻頻瞄向愛女房間,即問︰「你是在等莉詩嗎?」
方旻軒莫可奈何,只好點頭承認。
「可是她已經出門了耶!」
「啊!?」怎麼會呢?他從六點四十五分就開始在院子里站崗,壓根兒沒見她出來呀!
「她什麼時候出門的?」
「大概六點半左右……反正很早就是了!」
方旻軒聞之愕然。天要下紅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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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實昨日卓媽劉蕙娌所言,方旻軒今日可不敢大意,特地一起床便整裝完畢,不顧父母疑惑的眼光,一早就坐到矮牆那老位子上,等待他的「僵尸小姐」大駕光臨。
表上指針方迭抵「6」,他果然看見那倩影跨出門檻。
「小僵尸,你昨天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放我鴿子?」
忽聞那克死人不償命的「天煞」聲音,卓莉詩可是傻眼了!「你你你——」頭一個字還沒說清楚,單腳站著穿鞋的卓莉詩一個重心不穩,險些又滾下台階去。
「我怎麼樣?」好在千鈞一發之際,方旻軒又英勇地伸出了援手,讓她的身子有了依靠而免于摔在堅硬地面上。
「你王八蛋啦你!」她忿忿地槌打著方旻軒的肩膀。「放我下來!」
「喔!」方旻軒一松手,莉詩頓時親身體驗了伽俐略的著名實驗——自由落體。
「方旻軒——」
「又怎麼啦?」他蹲,俊秀的臉上笑得奸詐。
「你不會輕點嗎?好痛噯!」
方旻軒故作無辜狀的攤攤手︰「你又沒說!」
什麼嘛!這個無賴……卓莉詩恨恨地瞪著他。算了!她才不和這種爛人一般見識。她繞過方旻軒,往學校走去。
「等等!」
「干嘛?」她氣鼓鼓地回答。
他牽了車子隨後趕上︰「你昨天為什麼不等我就先走?」
「哈!」卓莉詩像听到了百年難得一听的爛笑話,杏眼瞥向他︰「我為什麼要等你?」
對呀!說起來,她的確是沒什麼理由非等他不可。但是,難道她不曉得,昨天少了她罵人的聲音,少了她瞠怒的俏臉蛋兒,他有多麼不習慣嗎?
「噯!怎麼不說話了?」卓莉詩一記粉拳敲上他的鎖骨——他們倆向來是這樣,過節來得快去得也快。
方旻軒無言地跳上腳踏車,自故自的往前騎走。當然,粗心大意的卓莉詩不可能會留意到那一抹小小的失落神情。
「爛窗子——」她叫喚。
那穿著秉聖中學制服的俐落背影並沒有緩步回頭。
「莫名其妙的家伙!」卓莉詩咕噥著。他剛才不是還怪她沒等他嗎?怎麼這會兒等他了,他又自己一人溜掉?
罷了!隨便他,反正他自動閃開也好,省得又給她帶來些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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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教室內,悠揚的樂章輕輕傳出,早上九點多,正是樂團練習的時間。